晁蓋這麼一問,吳用愣了一下,下意識想了一圈。
“軍寨的政務、財務、後勤之事情要處理,暫時還真沒有特彆適合的。若真的讓人來處理,先讓公孫勝處置,再讓花榮兄弟輔助,想必沒有太大問題。如果人手還是不夠,可以再讓黃安、黃信輔助。”
晁蓋搖搖頭“黃信不行,這一次下山,讓黃信、劉唐與你同行。”
吳用沒想到會安排這麼多人,暗想難道有什麼大事要做?
晁蓋道“吳先生,你說得不錯,武二郎的性子耿直,據我打探,他還有一個兄長,他們所住的地方,還有一個西門家族,那人名喚西門慶,是個沾花惹草的。你去一趟,最好想辦法,莫要讓西門慶與二郎一家有什麼瓜葛!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我也會與你彙合。”
吳用心中咯噔,他天機閣閣主,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兄長卻對武鬆周圍的人和事,仿若了如指掌,難道說,在天機閣之外,還有一個探查組織?
這麼一想後,吳用嘴中泛苦。
“此番去,那西門慶可要將他們弄死?”吳用小心問道。
晁蓋見他臉色難看,安撫道“吳先生,武鬆的那邊事情,乃是關鍵!武二郎是太歲真神,不可怠慢。你這一次下山,便是代表我的意誌!實不相瞞,若是那西門慶不知好歹,想辦法讓他從人間消失。你先去統籌安排,我隨後便到。”
吳用聽得這麼說,心情也放鬆。
“那我收拾一下,即可下山。”
“讓天機閣的密衛隨同,一路注意安全,才是關鍵。”晁蓋認真說道。
吳用心中一暖,原來兄長還是很關心我的。
“吳用會小心謹慎。”
晁蓋又道“山中智將甚少,這次讓你下山,那是因為旁人都辦不好,唯有讓你親自跑一趟。你明白嗎?”
吳用原本心情還一陣忐忑,聽到這麼一說,登時驚訝抬頭。
果然!
哥哥最愛我!
吳用頓時生出萬丈豪情,瞧見沒有,彆人都辦不到,還得靠我吳用!
“兄長隻管放心,那西門慶若是乖巧得當,我便讓他一如既往,若是不知好歹,我便讓他知道什麼事情生不如死。”吳用急忙表態說道。
“吳先生的才華,我是知道的!”晁蓋再次做出了肯定。
兩人又商議一陣,吳用告辭而去。
陽穀縣,縣衙。
武鬆都頭,此刻春風得意,下了值,衙門的公人們,早就準備好酒菜,隻等他喝上一場。
他原本推辭了幾場,這一次卻不能再推辭,既然做了都頭,這場麵上的事情,還是要參加的參加。
換做以前,武鬆是不會鳥一分,想怎麼樣就怎樣。
隻是跟隨晁蓋哥哥多日,武鬆也長進不少,待人接物,脾氣秉性,都要成熟許多。
當晚,武鬆與公人們喝了一場大酒,等到月上枝頭,眾人便各自告辭離開。
武鬆酒量甚好,也沒有喝醉,便急著趕回家。
兄長和嫂子都搬到陽穀縣,一家人生活在一起,開開心心,這也是他一直尋求的幸福。
走了一陣,竟下起雨來。
深秋已過,初冬已至,這冰雨落在身上,涼颼颼的,若是全身打濕,極容易傷寒。
“這狗日的天,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個時候下。”武鬆罵了兩句,正好路過一家客棧。
“武都頭,我家主人有請,還請上樓小聚。”一個仆人站在路邊,好似等候多時,開口說道。
武鬆定在原地,眉頭一皺“你家主人?哪裡的主人?”
仆人彎腰道“山中主人,過去跟武都頭,那也是相交莫逆。”
武鬆眼神一變,臉上有歡喜之色,隻是他很快收斂,左右一看,確認周遭無人。
“好,帶我上樓。”
“還請這邊走!”仆人一抬手,便徑直往客棧一個小門走。
武鬆緊隨其後,一隻手卻按住腰間長刀,神色頗為戒備。
晁蓋哥哥曾經說過,行走江湖,要時時有戒備之心,若是輕信旁人,必有大禍。
毫不誇張的說,換做旁人說的,武鬆那是一句話都不聽,唯有晁蓋哥哥的話,他簡直是倒背如流。
順著仆人走了一陣,徑直繞行到後院,武鬆這才發現,他要見的人,根本不是住在前麵的客棧。
客棧隻是一個掩護,通過客棧的廊道,徑直穿行到後麵,又繞行一個巷子,這才在一個院外停住。
院子一側也是小門,仆人在門前輕敲三聲,這三聲很有節拍韻律,三聲過後,門後便有響動聲。
那仆人又重複敲擊三下,門便緩緩打開,隻見一個俏麗女婢開門。
黑衣仆人遞過去一個眼神,便帶著武鬆進入院子。
武鬆一進去,便發現這是一個四合院,庭院當中,栽種著不少梅花。
隻是這個時節的梅花,光禿禿的,瞧著頗為寂寥。
東南邊一個屋子中,燈火通明。
武鬆心中一喜,莫不是晁蓋哥哥下山來看我了?
“武都頭,請進吧!”
武鬆點點頭,推門而入。
如果說外麵寒風刺骨,這屋子中溫暖如春。
地麵也能夠燈芯草鋪就,上麵還鋪著毛毯,屋子中間架著一個炭爐子,兩側用防火磚石格擋。
武鬆低頭一看,有些意外道“原來是吳先生,你為何來這裡了?”
跪坐在蒲團上的吳用,微微一笑“武都頭,好久不見了!最近還好嗎?”
武鬆瞅著對麵一個蒲團,順勢盤腿一坐“托晁蓋哥哥的福,小弟日子還可以!”
“武都頭莫要緊張,我這次下山,隻是為了一些閒雜事情,無須擔憂。”
武鬆卻道“我還以為山中出了大事!若是晁蓋哥哥那邊有所求,我二郎定然上山相助。”
吳用輕笑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晁蓋哥哥已收到你的信,這是回信,我這次來,還有一些禮物相贈。”
“山中沒有出事,那我就放心了。隻是想念兄長的緊。”武鬆心情又是歡喜,又是失落。
歡喜是兄長還記得他,失落是他現在有了官家身份,當然,最關鍵還是家中有兄長他們需要照看,這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人生之事,諸多不能掌控。
吳用道“先把信看了,看後還給我,你帶回去的話,不安全。”
武鬆點點頭,拿起信件,認真看完,這才露出凝重之色。
“兄長的意思,然我小心那西門慶?那個人我知道一些,乃是陽穀縣的富戶,家中有妻妾,這個人跟我們沒什麼關聯啊?”武鬆有些疑惑道。
吳用道“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兄長隻是讓你小心一些,並無他意。”
“我明白了!”武鬆鬆了一口氣,繼而又感到一陣慶幸。
這一路走來,有這樣一個好大哥,處處為他著想,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如此。
武鬆讀完信,信中為他高興,讓他好生照顧自己,都是一些勸勉鼓勵的話語。
讀完之後,武鬆把信件送還吳用。
吳用側過身,從一旁取出一個布袋子,推到武鬆跟前。
“這是五百兩黃金,你暫且收下。”吳用沉聲說道。
武鬆下意識擺手“不可,不可,萬萬不可!我武鬆寸功未立,也沒什麼本事,眼下我是都頭,每個月也有銀錢。”
吳用沉聲道“這是晁蓋哥哥的一片心意,你隻管收下,你若是不收,我回去如何交代?再者,你兄長養育你長大,此番回來,總要給他們添置產業,除此之外,你自個做個都頭,上下都要打點,光靠工作賣力,又算什麼?
真正到手的利益,才是關鍵。這些金條,不是讓你去消遣,而是讓你去做大事!大事做成,一切都好辦。”
“這些都是晁蓋哥哥所言?”
吳用點點頭“他很擔心你,怕你在這裡受委屈,所以才讓我過來一趟,看一看你。他說你性子耿直,疾惡如仇,見不得壞人。讓你往後要收斂氣勢,謹小慎微,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情。”
“哥哥!”武鬆眼眶發紅,心中暖洋洋,卻是難過道,“他對我猶如親弟弟,可是我卻無法回報他!”
吳用笑著說道“晁蓋哥哥說了,你快樂生活,就是他最高興的事情。”
武鬆呆住,從他懂事以來,這些年見慣世態炎涼,唯有晁蓋哥哥待他如一!
如果不是有兄嫂需要照看,他真的想豁出這一切,直接投奔兄長。
“吳先生,請幫我轉告哥哥,謝謝他,我祝他武運昌隆,身體康健。”
吳用道“山中商隊,最近會鋪貨到陽穀縣來,朱貴兄弟他們也會來。大概我會在這裡待一段時間。”
武鬆恍然“原來是這樣,吳先生,若有什麼麻煩事情,隻管尋我。”
“倒不會有什麼事情,一切都安排妥當。隻是”吳用欲言又止。
武鬆道“吳先生隻管放心,我會小心戒備西門慶的。”
吳用道“你兄長一個人賣大餅,走街串巷,他一個人單薄了一些,我的意思是,拿著這些銀錢,到時開一家酒坊。便是我們山中的好酒,隻是直接賣不行,容易露陷,到時候兌水賣,一樣是好酒。”
武鬆一愣,他走得早,山中見南春出來的時候,他根本不知道。
吳用又從一旁提出兩個袋子“這酒你晚上帶回去,喝過就知道了。”
武鬆頗有些疑惑,提著金條和紙袋子,轉身離開。
等回到家中,開門的是嫂嫂潘金蓮。
“我家哥哥呢?”武鬆問道。
潘金蓮道“他白日裡走街串巷,著實累了,晚上回來,喝了一些酒水,便早早睡下。二叔累了吧。我煮了一些醒酒湯,你喝了安歇。”
武鬆也不客氣“那就勞煩嫂嫂了。”
潘金蓮見武鬆英俊而豪邁,心中著實喜歡,有時候想著,若是能夠跟武鬆同床共枕,那也是極好。
隻是這念頭,也是想了一想。
隻是家中家貧,這樣一眼看到頭,實在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