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街道,空無一人,連月亮都沒有。若換個小姑娘早就要哭唧唧了。可她又不是小姑娘了。
縣馬死了,沈延死了,後來縣主也死了。再後來,春華也走了。
那之後她就很習慣黑暗了。
徹底將自己鎖在小院子裡,沒有燭火,也沒有月光,就在沒有半點光亮的院子裡,分辨四周的樹影和屋頂,哪棵樹多長了一片葉子,她都知道。
太寂寞了。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重活一世,就像是一縷不被地府接收的幽魂,又慶幸活著,又覺得與世人都隔著一層薄紗。
前世的點點滴滴說不出口,也難以與人說。如今說了,她也沒有覺得如釋重負。
過去的一切還是在她心裡。那十八年的煎熬,又豈是說出來就能紓解的?
她一步一步地走著,來路與去路都黯淡無光。
她無聲地笑了笑,像前世在院中孤獨遊走一般,輕輕哼起一首小曲:
“柳庭風靜人眠晝,晝眠人靜風庭柳。香汗薄衫涼,涼衫薄汗香。手紅冰碗藕,藕碗冰紅手。郎笑藕絲長,長絲藕笑郎......”
哼著哼著,她的臉上已冰涼一片。
深冬的夜,漂浮起觸手冰涼的薄霧。薄霧在寒風中時而聚攏,時而散開。
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打破了這寂靜的深邃,卻又瞬間消失在黑暗之中。
薄霧裡慢慢走出一人一馬的影子來。
明明都是一團黑,崔禮禮卻覺得那是一團明亮的黑,唇角不自覺地微微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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