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陽抿著唇沒有回答。如柏重重地點頭:“絕無虛言!”
“那你更不能去了!你去了能做什麼?那上麵又沒有你娘的名字,還沒有人查到你這裡來,”崔禮禮壓住如柏厚實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這個節骨眼兒再去,說不定就有人在那裡等著,誰來祭奠就抓誰!”
如柏憤然甩開崔禮禮的手:“東家,不是你的娘親,你自然說得輕巧!這是殺母之仇啊!奴若不報,奴的娘親豈不是枉死了?”
“奴不過是看一眼,若看也有罪,那京城所有百姓都該殺!”
說罷,鄭重其事地衝著元陽磕了三個頭,起身就往外跑。
元陽心驚膽戰地站起來:“快!快!快攔住他!”
如柏跑得極快,幾次府中的侍衛要來抓他,都被他巧妙地躲開了。
元陽追了幾步,實在追不動,對侍衛下令:“務必把他抓回來!絕對不能讓他到柳河邊去!”
“是!”
“且慢!”崔禮禮低聲對元陽道,“要不,我跟著去看看。其他事倒還好,如柏當初做小倌,為的就是查清他娘的冤屈,如今用強的,隻怕適得其反。”
元陽抿著唇,眉頭擰成了一團,思索了一陣才道:“你是知道利害的,就算去了,也報不了仇。”
“我明白。如柏想必也明白。若此時大動乾戈,反而扯出其他事來。”崔禮禮說得很隱晦。
元陽卻聽懂了。
駙馬的事。
她站在廊下,神思迷茫。
一個小倌出身的從官,都知道不顧一切為娘報仇,自己呢?
她淒然一笑。
崔禮禮帶著春華一路追到柳河邊。
偃建寺血案名單早已傳開。可柳河邊依舊熱鬨非凡,賣燈的、抄名單的、代寫地址的,今日的人竟比前幾日更多了。
詩冊猜名的事興許還未傳入宮中,又或者宮裡已經有了旨意,正在來此的路上。
如柏身形高大,站在人群中頗為顯眼。他費了些力氣,才擠到了告示牌前,看著那一百零三個名字,怔然不語。
周遭的人都在喜滋滋地說著昨日收到了一百零三兩銀子。一大包銀子就這樣突如其來地掉進自己家的院子。
說送銀子的人,快得像一陣黑旋風刮過,根本看不清臉,也看不清身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隻要抄一百零三個名字,就能掙上不少人一輩子都掙不來的銀錢。
一百零三個名字,多少人都能倒背如流了。
誰會真的在意這名字背後代表著什麼?
今夜的柳河,像是知道這是最後一晚了,河水像是凝固了一般。
漆黑的河麵上,被花燈鋪得如星河一般璀璨奪目。
每一盞點亮的燈裡,都是一百零三個名字,是那一百零三縷被埋葬了二十年的冤魂。
崔禮禮濕了眼眶。
“姑娘——”春華看見她眼中的淚光,忍不住遞了一塊帕子過去。
崔禮禮很快回過神,接過帕子,沾沾眼角,轉過身,恰好看見如柏不知從何處尋來一張紙,貼在了公示牌的背後。
春華一驚,這是要寫他娘的名字嗎?
崔禮禮從袖中取出司織局的名單,遞回給春華道:“你去尋鬆間,咱們助他一臂之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