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說罷,豆染就走向崔禮禮。
看來這東西是不取也得取了。
崔禮禮覺得這些手段並不高明。昔日許太後和厲帝在世時,陰謀陽謀,權衡製約,比這些威嚇的手法厲害多了。
如今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
她將頭上所有的金釵都取了下來,全部交給了豆染:“這些都拿去也無妨的。”
這一堆金玉之物,著實難以確定就是崔禮禮的。
“惠安似是不明白哀家要的是什麼。”苗太後淡淡說著,“這幾日,你在哀家這裡住著,多想想。”
“臣女愚鈍,還請太後明示。”
殿內突然靜下來。
隻有門外廊下那隻被剪了長羽的鸚鵡,在鳥架子上跳來跳去,偶爾發出一聲鳥叫。
“哀家不喜歡繞圈子。”苗太後沉寂許久之後,站起來睥睨著她,聲音中帶著上位者對待螻蟻的輕蔑:
“陸錚從小在宮中長大,何以大將軍出征不帶他?不過是兵權在握,需要留下一人讓聖人放心罷了。如今大將軍和小將軍重兵在外,總要有一個人讓陸錚惦念著。隻要陸錚沒有彆的心思,自然也就相安無事。當今聖人與陸錚是舊友,不願親自下旨,少不得托了哀家來做此事。惠安縣主現在應該明白,要拿出什麼東西了吧?”
“貼身之物”崔禮禮聞言一臉難色地猶豫起來,好半晌才捂著胸口:“要不,將臣女的肚兜兒送去吧?上麵繡著臣女的小字呢。”
苗太後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了。崔禮禮的放浪形骸,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如今看來果真不假,竟隨口就說要送肚兜去。
“放肆!太後麵前,豈能如此汙言穢語!”豆染叱了一句。
“臣女家中富有,發釵首飾每日換一套,一年也換不過來。臣女一心不嫁,故而與陸錚沒有什麼定情的物件。”崔禮禮頓了頓,又說道,“太後不過是要讓他知道臣女在宮中等他回京,不如臣女修書一封。”
豆染得了允準,替她備上筆墨。崔禮禮想了想,在那信中密密麻麻寫滿了相思之情。一字一句皆發自肺腑:
“恨不能與君日夜相守,妾遙望於皇城,盼君凱旋早歸”
晚飯之後,左丘宴來看元陽,得知了這封信的內容,被酸得起了雞皮疙瘩:“也不知陸二這家夥看到了,會不會暈船!”
元陽捂著心口笑道:“我反正是要被酸倒了!”
左丘宴正色道:“此事與旁人還不便提及,尤其是秦”
元陽點點頭:“我進宮也有些時日了,這裡無趣得緊,明日我回公主府去。八夫人和紀夫人也不好在宮中待太久了。”
一說起蘇玉,左丘宴神色不怎麼好,握著筷箸的手微微一頓。前幾日他逮著蘇玉問她為何不肯進宮,蘇玉隻說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還叫他不要放在心上,還要他以國事為重。
元陽絲毫不覺,又對左丘宴道:“我聽說最近許家那個老匹夫四處張羅著,他再不濟也是中書令,手中有封駁之權,你可要小心些。”
許永周自從搭上了苗太後的路子,又混得風生水起。如今朝中割裂之勢已成,太後一黨羽翼漸豐。要在這個時候逆風而行,著實不易。
左丘宴目光淩厲:“你們走吧,走了也好。朕也少些後顧之憂。”
元陽以為左丘宴說的後顧之憂是自己,便拍拍崔禮禮的手:“隻是這事苦了你,陸二那頭拚著命,還要你在宮中配合老十演這一出。”
原來那日崔禮禮將珊瑚手串退給左丘宴時,左丘宴已察覺太後的人在外偷窺,便演了這一出戲,順道提到九春樓相看,讓太後以為自己對崔禮禮有企圖。
太後在世家女子中挑選,不過是為了鞏固權勢。後宮與前朝從來就沒分割開過。崔禮禮身份特殊,又牽扯著陸錚,太後勢必會想法子將崔禮禮弄進宮,也省得後宮再添其他世家女人。
崔禮禮讓春華給孩子做小衣裳,春華明白這是要讓她通知元陽。元陽得了春華的暗示氣急敗壞地進宮指責,順道也坐實了崔禮禮與左丘宴的事。
第二日,京中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