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傅嘴上脫口應道:“是啊。”
牡丹娘子聞言譏諷道:“小小書童,野心倒是不小。你看看全場的男人,豈止你一人有此想法。你覺得你爭的過他們嗎?或者說你有資格跟他們爭嗎?”
謝傅道:“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她的。”
牡丹娘子見謝傅信心十足的樣子,表情一訝,感覺他這話狂妄荒唐,他身上流露出來的奇異魅力又覺得不是沒有可能。
倒是暗暗心生佩服,好一個書童,男人就應該有這樣的自信。
這時傳來陳都知的清朗聲:“現在請蘭甯娘子為諸位彈奏一曲。”
“好啊——”
期待之情絲毫不亞於假李少癲出現。
“我好久沒有聽到蘭甯娘子彈琴了——”
“我也一樣,為了聽蘭甯娘子彈琴,我特意去了回鶯院幾回,卻連蘭甯娘子都沒見到——”
“今日終於能再次耳聞仙音——”
“哈哈,剛才那李少癲是假的,這蘭甯娘子卻是真金白銀——”
陳清瀾眼見酒會終於恢複正常,出聲笑道:“請諸位原位就坐,可彆失了名士風度。”
酒會之上,雖然講究灑脫恣肆,與眾共樂,該儒雅的時候還是需要儒雅一點,特彆在聆聽琴聲的時候,方顯尊重。
陳清瀾這番提醒似乎多餘,蘭甯娘子在琴桌前坐下,全場自然靜下。
牡丹娘子對著謝傅低聲笑道:“這一曲你可要好好聽,十兩銀子都未必聽得到。”
謝傅見蘭甯娘子端坐婉約秀美之姿,由衷而吟:“彈琴人似琴上手,聽琴人似琴中弦。頻頻十指似,叮叮與我若纏綿。”
蘭甯,我在聽。
站在謝傅身邊的牡丹娘子聽完,驚訝的看向謝傅,人家這還沒彈呢,你已經賦詩一首。
這詩卻是齊梁古風,一簡之內音韻儘殊,怕是擅長音律吧,這個壞書童太不簡單了。
琴聲突然傳來,沒有想象中的優美動聽,卻是嘔啞嘲哳。
謝傅聽到這難聽的琴音,卻是“啊”的一聲。
牡丹娘子嘲笑道:“蘭甯娘子似惱了你這詩,不跟你纏綿了。”
眾人一訝之後,隻當蘭甯娘子試琴,可等了好一會兒,依然是嘔啞嘲哳之音,再看蘭甯娘子,神情凝注而優雅,卻與平時沒有什麼兩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蘭甯娘子怎麼彈出如此難聽之音。
“這根本就不是蘭甯娘子的正常水平——”
“何止不是正常水平,就算是一個不懂琴藝的人,胡亂撥弄也不會如此難聽——”
“難道蘭甯娘子是故意的——”
“誰知道呢——”
大堂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吵雜之聲也越來越大。
陳清瀾苦笑一聲,蘭甯當然是故意的,她隻需有三分用心,就能悅人耳目。這小脾氣,故意跟自己作對也就罷了,怎麼好視這滿堂名士如無物。
罷了罷了,今日這酒會算是糟糕透了,出了一個假冒李少癲,蘭甯娘子又如此這般。
心裡總感覺今晚這酒會多了什麼難以把控的不定因素,至於是什麼又說不上來。
是我忽略了什麼嗎?陳清瀾想著,對著婢女說道:“去把今晚到場的賓客名單拿來。”
元嶽露出微笑,“高傲,也隻有如此高傲的女子才配的上我,她隻能獨為我一人撫琴,旁人哪配聽她琴聲!”
眾人巴不得這難聽的一曲早點彈完,蘭甯卻反而一直折騰著眾人,終於她十指停止撥弄,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蘭甯盈盈站起,如同一朵緩緩綻放的雪嶺蓮花,冷道:“還要我再彈奏一曲嗎?”
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蘭甯娘子,不必了,夠了夠了。”
這時一聲響亮的笑聲從大堂外傳了進來,“此曲隻應地獄有,人間難得幾回聞,難聽之極,這琴聲是要殺人取命啊。”
人還未到,聲音先到,緊接著一名年輕男人跨步走進大堂來,麵帶笑容,舉止瀟灑之餘帶有三分狂放。
謝傅聞聲一喜,易兄竟也來了,隻可惜他今晚不能喝酒,要不然定在這酒會上與易杭豪飲三百杯。
仔細一想,易兄與陳清瀾交好,他在邀請之列也就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這一次謝傅卻是猜錯了,陳清瀾並沒有邀請易杭,看到易杭出現,一直保持高貴嫻雅的陳清瀾卻眉頭微微一皺,感覺就好像看到一個燙手山芋,今晚已經夠糟了,這易杭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