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瓜是掖庭的宦侍,與郡主蕭扶光同歲,是在當今天子繼位前一年——也就是赤烏二十八年入的宮。他因為個子矮,又長得白白胖胖的,人人便叫他小冬瓜。
宦官們沒有子孫後代,興認乾親,小冬瓜便拜了中貴人韓敏做乾爹,日後要為他儘孝。
那時的先皇已是油儘燈枯,傳召遠在蘭陵侍母的郡主回京。韓敏與她共同侍疾,身後便跟著小冬瓜。
不過那時小冬瓜剛淨身不久,割了子孫根的男人身子虛,更不要說一個十一歲的孩子。韓敏忙著伺候先皇,便有些顧不上他。小冬瓜心裡有數,不給乾爹添麻煩。
隻是蕭扶光看小冬瓜走路時身子蜷得厲害,臉也發青,便謊稱自己竄稀。醫丞替她瞧病,她抓著小冬瓜的腕子擱了上去。醫丞精得很,哪裡不知道郡主用意?當下便開了幾服藥,將小冬瓜的淋尿與虛寒之症醫好了。
小冬瓜感恩戴德,從此第一孝敬乾爹,第二孝敬光獻郡主。
過了這麼多年,郡主長大了,小冬瓜也長大了。隻是未能替韓敏儘孝,小冬瓜便被他趕出了宮。
“上個月,乾爹怕我會被調去禦前試吃丹藥,便使了個計策,說我燒壞了他的補子,叫人將我往死裡打。”小冬瓜抽抽噎噎地說,“行刑的都是乾爹的人,動手的時候在我衣裳裡頭塞了鴿血包,這才蒙混過去。我出了宮便來尋王爺,王爺說要去
將您接回來,叫我伺候您,我聽了高興得跟雀兒似的…郡主,王爺有能耐,您日後定能有獨一份的尊貴,您快救救我乾爹吧!”
小冬瓜說完,撒開了她的衣角,又砰砰磕起頭來。
蕭扶光隱隱覺得事情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簡單。
“是韓中貴不想你去禦前,才使了計策要你出來的?”她問道,“父王隻說陛下修道修出魔怔,阿寰身子不好。可我怎麼聽你說得這樣嚇人?”
小冬瓜又哭:“王爺說得沒錯兒。可太子殿下的身子壞了,心也壞了。太子妃懷著身子,若非乾爹和其他人護著,早就被太子殿下打死了…”
蕭扶光心跳漏了半拍,“太子妃有孩子了?”
太子妃周木蘭比太子蕭寰小一歲,今年滿打滿算才十七。她是前戶部尚書的孫女,去年才嫁給太子作正妃。
小兒不如嫡長孫,若她誕下男孩,那麼自己與平昌公主都要靠後。
“有了,隻是還未顯懷。”小冬瓜抹乾淨了淚,又說,“太子妃不大愛說話,挨了打也不聲張。他們說…”他指了指自己的腦門,“太子妃這裡給太子殿下打出毛病來了。”
蕭扶光雖疼愛蕭寰這個弟弟,卻也聽不得這種事。
“聽你所言,太子是吃了丹藥後才變成那樣的?”她把小冬瓜從地上拎了起來,“陛下的藥到底是什麼材料做的,可是毒藥?”
小冬瓜搖頭:“陛下賜了不少
,太醫署有膽大的吃了一顆,除拉了兩天肚子之外沒彆的毛病,想是服的量少,毒性不夠。總之,陛下要是給您,謝恩就行,可千萬彆吃!”
“我知道。”蕭扶光邊說邊朝前走,“你說讓我救你乾爹,可是陛下為難了中貴人?”
小冬瓜走在前麵,替她清著道,答:“先帝駕崩後,乾爹本可以享福,可陛下身邊那挨千刀的呂大宏仗著自己是陛下身邊的第一內臣,處處為難我乾爹,說先帝駕崩前告訴乾爹好些事,手裡頭留了東西。陛下不放乾爹,就是想拿到那些東西…”
蕭扶光腳下一停,“什麼東西?”
“能有什麼?莫須有的東西。”小冬瓜又搖頭,“說個大不敬的話,陛下心裡頭怕是有鬼,這才磋磨我乾爹來了…”
“噓…”蕭扶光手指抵在唇上,對小冬瓜道,“這話你沒說過,我也沒聽過,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