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五月底,天氣愈發燥熱。
景王府上上下下都在為六月郡主生辰做籌備。
這是自新帝繼位後蕭扶光首次在京中過生辰。
從前先帝還在,她又得寵,一到生辰也不必她開口,赤烏恨不得將整座皇宮都搬來給她。
能做得人上人,連生辰都是突破口,平日裡巴結無門的賓客提前挑揀賀禮。郡主是年輕女子,料想必定愛美,一時間帝京城內禮品胭脂首飾等價格飛漲。
蕭扶光不著急生辰,可六月京中就要派官員前往濟南,比起生辰,她更在意的是這個。
內閣姓司馬,如果被司馬廷玉知道一定會阻攔她,所以不能去內閣尋林嘉木。
她便讓藏鋒帶信兒去找林嘉木,特地囑咐要避開小閣老,不能被他發現。
至於為何要塞人去濟南,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
五月底這日,天氣燥熱難耐。
蕭扶光窩在閣樓中聽蟬鳴,小冬瓜來報:“高陽王家那位小姐求見,郡主見是不見?”
蕭扶光覺得稀奇,下巴一抬:“讓她進來。”
得了通傳,雲晦珠這才進了門。進了門後兜兜轉轉,連著過五重門,這才到了銀象苑。
雲晦珠到了,卻不進門,說自己晦氣,在外候著提前祝她生辰安康。
清清報給蕭扶光聽,蕭扶光自然不信邪,叫人將她請進來。
雲晦珠進了屋,一陣沁香清涼撲麵而來,蕭扶光坐在一道屏風前招呼:“請這邊坐。”
她旁邊是一張坐席,席上置著
瓜果涼茶。
最早雲晦珠不止她身份,如今再見她有點兒緊張,見她這般大方,倒顯得自己小家子氣。說來二人倒是平輩,於是也入了座。
“外麵實在太熱,我實在懶得出去。”蕭扶光先開口問她,“你呢,在高陽王府住得還好?”
雲晦珠說還行:“吃住自然好,也有人伺候。隻是這麼多年習慣起早貪黑起來,有時覺得不真切。”
“起早貪黑?”蕭扶光來了興致,問,“我聽人說,你從前家中做買賣,過得不差。”
雲晦珠點頭:“父母走得早,留下一筆家產,那時候我小,沒人依仗,王妃的人整天找我,奶娘便帶著我逃了。我倆相依為命,後來開了家小酒肆賣酒。”
“你也賣過酒?”蕭扶光眼睛一亮,“巧了,我也是。回京之前也幫人賣了仨月酒,天不亮就起,每天還要裡裡外外地搬酒壇子呢…”
雲晦珠抿唇一笑:“我跟郡主沒法兒比,你是為國抓叛賊,我呢糊口罷了。不過如果咱們早認識,你就不用那般辛苦——我能吆喝,能豁得出去臉,自己能編賣酒曲兒招攬顧客。”
“你真有能耐,我佩服背井離鄉還能不依靠人活下去的人。”蕭扶光打心底佩服她,“咱倆若是一道出去賣酒,就我這脾氣,九成賣不出去。你不知道那三個月我怎麼熬過來的,打碎了多少酒壇子,自己偷偷貼進去多少銀子…”
倆人笑得合不攏嘴。
笑著
笑著,雲晦珠又有些心酸:“我在外頭賣酒,雖然日子過得緊巴巴的,可有奶娘同我相依為命。外祖要我回來,奶娘不願意回來享福,還一個人看著酒肆呢。”
蕭扶光感歎:“怪不得都說你有骨氣。有這樣的奶娘帶著,氣性差不了。”
雲晦珠又笑:“我就當你是誇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