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來,倒不是他沒本事,而是過於謹慎。每次選擇不同,最終釀成今日局麵。
命運說來實在很是神奇,萬物繁衍,隻有人能做主。而千千萬萬人,也隻有一人能站在頂端。
正所謂道生萬物,然九九終歸一。倘若他當初奔秋闈而來,你猜他是否能考入春闈、登上太極殿?
不,不一定。即便沒有尤重的母親,即便景王延續從前考題,命運也自有千百種方法阻撓他。
他如今已是個瘋子,無論如何改變,他最後必然是個瘋子。
豆豆已然完全接納了蕭扶光,司馬廷玉見狀,也向前探出腳。
豆豆嚇得猛一退,夾著尾巴回了尤重那兒。
司馬廷玉倍感無聊,他望著院中枯柳,對尤重道:“你爹都這副模樣了你還護著他。”
“我爹是瘋子,但他不傻。”尤重堅定地重複了兩遍。
蕭扶光看向架子上早已乾癟的苞米,不禁想起自己在嶧城時的日子。當初一碗苞米飯就是晚餐,還被宇文渡攪得碗都翻到在地。
“小寶兒,你娘是什麼時候走的?”她忽然問。
尤重坐在地上抱著豆豆,想了想答:“就是王爺執政那年秋闈後,我爹未考中,便同我娘吵,第二年我娘便走了。”
說到此處,尤重也失落起來。
蕭扶光算了算,那年尤重將將滿三歲。
她下了石磨,對尤重道:“小寶兒,日後每日都有人為你們送飯,再也不
必餓肚子。你同你爹說,你也要念書,要同他一起考舉人,興許他很快就會好了呢。”囑咐完又轉身,“廷玉,走了。”
司馬廷玉挑眉:“折騰這幾日,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蕭扶光看向窗台,見那個黑漆漆的頭顱隱了下去。
二人一道出了門。
尤重和豆豆跑出來送他們,小孩兒的臉紅了半天,最後擰著不乾不淨的衣角說:“謝謝你們。”
蕭扶光沒回頭,與司馬廷玉一道離開。
“我本想將他二人帶回去,若是放在府中請人醫治,早晚能恢複。可是這樣一來必定會被檀沐庭發現我在打聽他的事。檀沐庭陰毒,最擅借刀殺人,他若是請一道旨意來拿人,我怕我護不住。”蕭扶光落寞地道,“我沒了娘,尤重也沒了娘,我不能讓他們比現在還要糟。”
“為何檀沐庭會殺桃山老人?”司馬廷玉不禁問,“倘若這是巧合,也忒奇怪了些。”
“正是不知他為何要殺人,且又…”她說到此處,想起那酸柴的肉質,胃中又是一陣犯嘔。
司馬廷玉說得不錯,她來濟南、來東昌府全是為了調查檀沐庭。
年過而立的檀沐庭,家族世代經營米糧。就是這樣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卻搶奪桃山老人在前,強迫她吃人肉在後——她不懂,檀沐庭為何要延誤她母親病情?
光這筆仇,她立誓與檀沐庭不死不休。
“我也不傻
,我知道這件事對父王來說很簡單。隻要稍稍透露一句話,說我娘的死是檀沐庭一手鑄成,頃刻間便能報仇。”蕭扶光輕輕道,“可他同我娘那樣好,定會認為檀沐庭背後是陛下指使,屆時一衝動殺入萬清福地,最後隻會被天下人戳脊梁骨,百年後到地下也愧見先帝。”
“其一是為他著想,千裡之堤潰於蟻穴,大魏能有今日,全賴父王苦心經營,他該堂堂正正地坐上那個位置。”她仰起頭,吐了口氣,又說,“其二,我若將此事和盤托出,南津也會死。”
司馬廷玉心頭一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