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病危,他是做爹的,看都不來看一眼,你們還求他?!”雲晦珠咬牙道,“可真是個好爹!”
蕭扶光豎起手指示意她噤聲:“小心隔牆有耳。”
雲晦珠一扭頭,見角落有個模樣清秀的小宦官,正鬼鬼祟祟地望著他們仨人。
“我才不怕。”雲晦珠道,“我有阿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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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清福地內,皇帝罕見地沒有坐在太極陣上。
他雙手負在身後,正仰頭看著屏上筆力遒勁的狂草。
薑崇道垂首躬身侍立在門邊聽候他差遣。
皇帝忽然問:“太子今年多大了?”
薑崇道心底掠過一絲疑惑——太子都死了,皇帝為何問起這個來?
他自然沒有將自己的疑問說出口,隻是恭恭敬敬地答話:“回陛下,太子殿下是赤烏十七年生人。昨日正巧是太子
生辰,殿下十七了。”
皇帝噢了一聲,複又喃喃:“十七了…十七了啊…”
薑崇道疑心皇帝修道修入了魔,忘了太子已死這件事兒,卻也不敢妄自提醒,生怕激怒了他——帝王生性乖戾多疑,誰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他問什麼,自己答什麼便是,萬不可惹惱了他。
皇帝沒再說話,薑崇道也規規矩矩地站在一邊。
直到一刻之後,呂大宏帶著人匆匆忙忙地走進來。
呂大宏斜睨了薑崇道一眼,上前兩步跪在金磚上,撅著屁股道:“陛下,太子妃不在周尚書家中。”
皇帝猛然回頭。
“她不在?那她去了哪兒?!”
“這,這奴也不知道呀…”呂大宏哭喪著臉說,“昨日是太子殿下生辰,殿下與郡主在殿中說話吃酒。太子妃身子重,便沒來,一個人在式乾殿裡呆著,想是那時候跑了吧…”
薑崇道悄悄地抬起頭,正巧皇帝眉心一跳,趕緊低下了頭。
“這麼個大活人竟在你們眼皮子地下跑了?!今日太子妃失蹤,明日街頭市井小民便敢入宮!”皇帝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想說,朕這個皇帝做得窩囊,由得這魏宮之內可隨意由人進出?!”
呂大宏傻了眼——皇帝修道六年,一向是溫溫和和的模樣,從來未見他生氣過。而今太子妃失蹤,他突然暴怒,這是終於醒悟過來自己是個傀儡皇帝了?
“奴怎敢冒犯陛下!”呂大宏跪地磕頭道,“奴已傳
令,讓下頭人在城內外搜羅個遍,連個縫兒都沒跑,一定能尋回太子妃!”
皇帝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恢複了初始時的鎮靜。
“你確定,城內外都每一處都不落麼?”
呂大宏懵懂抬頭,不解地問:“陛下的意思是…”
薑崇道沒聽到皇帝開口,再次悄悄抬頭,見皇帝揮袖在半空中寫了個“景”字。
“去搜。”皇帝厲聲下令。
呂大宏心頭一凜,咬著牙根說了聲是,繃著脊背離開了。
薑崇道驚駭不已——皇帝清修六年,從未和景王真正硬碰硬過,如今這是打算撕破臉了?
而皇帝下了這道命令後,卻又坐回了太極陣上。
“薑崇道。”
薑崇道也繃緊了皮肉,小聲道:“奴在。”
皇帝默了半晌,忽然問:“你說,太子真的怨朕麼?”
薑崇道登時汗流浹背。
這話叫他怎麼答?說怨吧,看皇帝模樣定然又要生氣,自己可不是呂大宏,皇帝什麼事兒都沒交給他過;說不怨,皇帝定然會再問“你是太子肚裡的蛔蟲,你怎知他不怨”…
進退都是一刀,薑崇道咽了口唾沫,跪下答了。
“說怨也怨,尋常百姓家父子天天能見著,可陛下修身這六年,不曾看過太子殿下一眼;說不怨也不怨,太子殿下是陛下的兒子,兒子哪有真正怨恨父親的?怨是由愛而生,殿下怨也是怨陛下關懷得少罷了…”
這一番太極打下來,薑崇道相當於什麼都沒說,卻皇帝太子
兩處地捧。
宦官在宮裡頭,頭一等要緊便是學會怎麼張嘴。
不過,薑崇道也不知皇帝對這答案究竟滿意不滿意。
過了不知多久,皇帝才道:“起來吧。”
薑崇道鬆了一口氣,揉了揉腿,慢慢站起身。
皇帝睜開眼睛看著窗外,楓葉緋色漸染,秋意濃了。
“去,吩咐下去。”他對薑崇道說,“去大悲寺,將平昌公主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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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喪葬這種不太了解,這裡參考的是《凶禮》和《金Ping梅》。如果有錯誤還請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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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是兩章二合一的大肥章。
已經開啟加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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