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扶光奔進屋內,未見著司馬廷玉,卻見到一個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小芙?!”老鄭一愣,隨即便改了口,“啊…該叫你郡主。”
見不是司馬廷玉,蕭扶光眼神瞬間黯淡下來。
她靜靜環視室內,見老鄭坐在桌邊,桌上還放著三碗熱氣騰騰的麵。
她開口問:“老鄭,你為何會在此處?”
老鄭見了她,雖有些拘謹,可見她瘦了一大圈兒,聯想到近日之事,難免也跟著心疼。
瞧吧,人的背景再厲害,誰又能阻擋得了生老病死?眼前的她不過是個喪了未婚夫婿的小姑娘罷了。
老鄭微微歎了口氣,道:“從前覺得天那樣高,帝京那樣遠,誰料攝政王家那位郡主竟是我街坊?你走之後,我便起了來帝京的心思。”
蕭扶光一句話也未說,卻是坐下來。
“我老鄭活了一輩子,也想來帝京看看。他們說帝京的樓有百尺高,我不信。可當我一進城,一路上仰得脖子都要斷了,城裡的樓跟高山似的,一層一層不見頂。路上的年輕男女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熱天有人裹裘,天一冷還有人露臂膀…”老鄭繼續道,“那時我就知道,帝京能容得下人,我來對了地方。”
蕭扶光眨了眨眼,輕聲說:“是了,不管來花錢還是來掙錢的,帝京都容得下。”
老鄭又道:“我那時想,我老鄭的手藝可是光獻郡主都稱好的,還能餓死了自己不成?於是就在長安街支了個攤兒,一早起來賣麵。可誰成想第一日就碰上個年輕人,坐下要了三大碗麵,吃完卻將我攤子給掀了,還把我弄進他府裡…”說到此處,他又笑了,“我一看他家門庭就知道,這是個厲害的年輕人,這家同你們王府一樣,占了整整一條街,走不到頭似的。後來才知道他就是小閣老…”
自出事之後,她身邊人已經不敢提起司馬廷玉了。老鄭淳厚,沒那麼多心眼兒,不懂這些,看到舊人,又想起同小閣老初見,一股腦兒全倒給她。
“剛開始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是碰上惡霸了。我說這人長得怪好,怎的這般豪橫呢…”
“他就這脾氣。”蕭扶光也笑了,“就愛欺負人。”
“我原想報官吧,畢竟帝京這地兒不同嶧城,天子腳下何人敢放肆?就算他有些背景,可郡主還吃過我老鄭的麵呢!”老鄭頗有幾分底氣,“可知道他就是小閣老後,我就蔫兒了,這人是真得罪不起,最要緊是他還是攝政王一早定下的女婿,我心想完了啊…可他將我弄進這兒,隻讓我做麵。不光一個月比我從前一年掙得多,還有人給我打下手,還有自己的住處,寬敞又乾淨…小閣老這人吧,瞧著不講理,實則人還怪好的呢…”
蕭扶光是想笑的,這會兒卻笑不出來,隻能咧咧嘴,卻擠出了一個瀕臨崩潰的表情。
老鄭看了她一會兒,說:“我原等今日過了就打算離開司馬家,畢竟小閣老一走,沒人吃我的麵了。我最後給他做幾碗,他頭七要回來,想吃也能吃著…你餓了吧?我去給你下一碗。”
蕭扶光這些日子真沒吃多少東西,不是不吃,是不餓。約摸是太傅說得對,人一難受,便食不下咽,身子發虛。想吃什麼,都感覺像是拿筷子往喉嚨裡頭搗,一點兒滋味都沒了。
老鄭去廚房,她便跟著。老鄭起鍋燒水,她還同從前一樣,有時也幫幫忙。
老鄭沒拒絕,看著她洗青菜。
他手裡沒閒著,一邊扯麵一邊道:“其實我一直沒同你說,我的麵醬用的葷油,怕你知道了又要吐。你現在還吃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