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都快落到身上了,你居然還有心思調笑?!我看你還是趕緊走吧!”雲晦珠說罷,上手開始替他收拾東西。
小好從外麵走進來,見他們二人都在,就要走。
“小好!”雲晦珠叫住了他,捂著鼻子道,“這是誰的?!”
小好看著床底下翻出的鞋襪,似乎正在散發著難聞的氣味兒。轉眼看了看大個兒,見他正盯著自己,隻能委屈地撓了撓頭:“是我的…雲姑娘放著吧,我一會兒收拾。”
“收拾什麼?你還想穿?攏一起燒了吧!”
雲晦珠走了出去,不久後又回來,小小的人吃力地抱了個大包袱進來。
大個頭連忙上前,單手輕鬆拎過,嘴裡還說:“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又不是帶給你的。”雲晦珠白他一眼。
大個頭臉上還掛著笑,手裡的包袱甩去了炕頭,轉頭盯著小好道:“給你帶的,還不快謝謝雲姑娘。”
小好被他盯得後頸發涼,他咽了咽口水,說:“啊,西邊有匹馬要生小馬駒了,我得去瞧瞧。”說完逃命似的跑了。
“沒福享的賤命。”大個頭笑道,“還得是我…”
雲晦珠聽到後卻又怒了。
“小好是賤命,那你是什麼?”她叉著腰,臉頰泛紅,“小好雖是被你收留的,可他也是個人,從前也是被他娘寶貝一樣地養著,這樣的人就不賤。你呢?老大不小的連媳婦兒都不願意跟你過了,除了小好,還有誰這樣儘心
照料你?你將他當兒子一樣地使喚,他說過你哪怕一句不是嗎?這會兒你這樣說他,你覺得自己對得住他嗎?”
大個兒看著她,臉上的笑也凝住了。
“賤命,誰不想好好活,誰願意自甘下賤?”雲晦珠越說越氣,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瞧見那些當壚賣酒的姑娘了嗎?整日拋頭露麵,為了客人都能多打一兩,聽彆人說渾話也得賠著笑,你也覺得那是賤命嗎?”
大個兒問:“你怎麼了?吃了火藥似的,都快冒煙了。”
“多少年前,我就是你說的一條賤命!”雲晦珠衝他吼,“我最討厭你們這種瞧不起人的人了!”
雲晦珠罵完,轉身摔門而出。剛一出了門,淚就簌簌地下來了。在阿扶跟前要強,心裡的滋味隻有自己知道,林大人多好的人,可自己有不完美的出身,哪怕被高陽王認回,骨子裡終究卑微。在濟南府賣酒這樣多年,整條街隻有貓狗喚不出她的名字,等明年春闈一到,濟南考生一來,萬一有誰認出了她,九成又要成為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從前她可以不在乎,現在如何能做到不在乎?就連自己也時常麻痹自己,或許現在的綾羅綢緞之下真就是賤命一條。
如今大個兒無意中的言語就像一根刺,隔著綢緞紮了進來,叫她渾身難受。
雲晦珠剛抹了把淚,就看到小好正站在牆下,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小好猶豫了半天,才開
口:“雲姑娘彆哭了。林大哥不是罵我,他…”小好撓了撓頭,不知道怎麼同她說。
總不能告訴她,大個頭其實並不是單單針對自己,而是在他眼裡,大家夥都是一條賤命吧?
雲晦珠沒理他,伸出手指拂了拂淚,繼續朝前走。
門被打開,大個兒低頭扶著門框朝小好使眼色。小好看了看他,沒懂是什麼意思。大個兒伸腳要踹,小好這才追了上去。
草地上有一處草垛,草垛上放著倆墊子,這是大個兒和小好看牛羊的地兒。
雲晦珠嫌男人臟,把快包漿了的墊子扔到一邊,坐在墊子上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