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人留守原地,隻有他們兩人同行。
他在前,她落後半步,緊緊跟著他。
活了兩世,這是她第一次走到曾經的戰場上,月前,它還是屬於齊國的,而今,已然劃入周國的領地。
風很大,梁婠越走心頭越涼、越走腳步越沉。
她是恨高潛,也恨那些驕奢淫逸的權貴。
可是她從來不恨這片土地,更不恨馬革裹屍的生命。
甚至是前所未有的難過與痛心。
沒來由的,她就哭了。
宇文珂會如何屠戮戰俘,她早有耳聞。
得知周昀死訊的那天,她隻怔了片刻,便又覺得合情合理。
周昀永遠是那個周昀,自始至終從未變過。
“他們遇到了伏擊,等我趕到的時候——”
低啞的聲音被風吹了過來,空氣也變得潮潮的。
梁婠上前一步:“是有內奸嗎?”
宇文玦雖未言明,可她很清楚在周昀臨出發前將信轉交給他,便是另有打算。
可是周昀卻死了……
梁婠慢慢攥緊掌心,稍稍偏過頭。
“我雖掌管暗線,但,”宇文玦停頓一下,望她一眼,再沒繼續往下說。
梁婠接觸到他的目光,倏爾一歎:“我懂,恃才不露於色,藏情不顯於表。暗線雖由你負責,但說到底還是忠於周君,而非你。並非事事都能由著你的性子來。”
“何況,誰又知他們這般交給你,是否存了試探的心,或者,未必真的毫無保留。”
“不過,通過連日來所見,我倒是覺得,並非是暗線所為,更像是齊軍叛徒所為,”說到這兒,梁婠停了停,正色道:“有一個薛衍,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隻怕往後還會更多……”
起初,梁婠並不是很能理解宇文玦挑起戰爭的由頭,直到得知他並未親自領軍,才漸漸回過味兒來。
周軍卷土重來是遲早的事,周君自然是希望由宇文玦接手,可他卻設計宇文珂背上刺殺高潛的罪名,如此一來,宇文珂出征順理成章,周君也不會疑心他,他也能騰出手收拾洛安,待洛安形勢穩了,再兩麵夾擊對付宇文珂。
然而,事有變數。
梁婠垂眸想了想,看他:“除夕來晉鄴,是探訪舊部的嗎?”
那日她問他,是不是專程來接她的。
他說不是。
宇文玦不見情緒,輕輕嗯聲。
梁婠心中了然。
他果然是有自己的打算。
梁婠沒忘,他問她,是如何看待周與齊的。
宇文玦牽著她,兩人都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往前走。
直到一處高地,宇文玦才駐了足。
梁婠蹙眉細細看過去:“這是……”
宇文玦眯起眼,神色難辨,語氣微微一沉:“他們便埋屍此處。”
梁婠望著突起不平的黃土,怔怔站著,他們不分身份、不分年齡,悉數焚燒並埋葬於此處。
或許,這裡麵還有那個老婦人遲遲不聞音訊的小兒子。
耳邊隻聞嗚嗚的風聲,像誰在嗚咽低泣。
梁婠沉默許久,偏過頭輕輕一歎,打破沉寂。
“你想要那個位置嗎?”
話一出口,梁婠搖搖頭,其實很久以前,她問過類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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