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暘……”
梁婠思索著如何說,宇文玦願意養著周昕,那是因為周昕雖為曹若宓所出,但卻是周昀之子。
可高暘不一樣。
不隻是高潛之子,更是齊國已故廢帝,倘若身份敗露,定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宇文玦了然,撂下手中文書,撫上她披散的頭發,低低一歎“婠婠,不管他當日為了什麼,他既能不顧性命保下曦兒,我又為何容不下高暘?何況——”
他話語一頓,也不再往下說。
梁婠轉眸看他一眼,道“我知道,你若真想殺他,他也活不到今日。我這般同你講,也是想和你商量他的以後。”
宇文玦低一低眼睫,修長勻稱的手指,輕輕移去脂玉般的臉上“你想如何安置高暘都成。”
梁婠拉下宇文玦的手,認真看他“待見了他,我問問他的意思吧。”
她心裡並不輕鬆,不知等那時,高暘還願不願見她。
歎息之餘,又抬眼望過去“那天在街頭,你本打算殺了阿姣,若不是王庭樾舍身相救,應該不隻是那一箭了,對嗎?”
“是,沒有人可以拿你來要挾我。”
他深冷的眸中透著冷血與無情,若擱在前世,梁婠是會怕的。
如此坦誠,不意外。
梁婠點頭“我知道她彆有居心,留著終究是個禍害,我本與她也沒什麼姐妹情分,她對我也是一樣,有的隻是怨恨,可——王庭樾若與她沒什麼感情也罷,偏現在又……
冷宮裡,他同我說得很清楚,他想補償阿姣,就是去年,太極殿裡,我存了試探之心,故意拿出匕首,王庭樾二話不說,跪在我麵前替阿姣求情。
我當時就明白,這麼多年,他對阿姣還是有感情的。可我不明白的是,阿姣前世既能為王庭樾拒婚、殉情,為何這世得償所願,反倒……”
多說無用,梁婠垂眼歎氣“我現在隻後悔一件事,當日就不該將赦免令交給阿姣。”
宇文玦雙眸一眯,伸手摟住懊悔的人往身前一提,慢慢低下頭,凝著黑冰的眼逼視她。
“卿後悔交給她?難不成是想自己跑那一趟嗎?”
梁婠被迫壓在宇文玦的胸前,沒法動彈。
“不是。”
自打他們傾心吐膽後,再相處時,宇文玦也不像從前那般,刻意隱藏著陸太師的一麵,隻小心翼翼地扮成未經前世的陸修。
她也是後來才反應過來,陳德春也好、蕭倩儀也罷,為何會說宇文玦在自己麵前很不一樣。
其實,在汾河邊再見麵時,她就覺出了他的不同,後來的朝夕相對、點點滴滴中,更是有許多愈顯了痕跡。
隻是那時,她自欺欺人地不願深思、不想麵對。
直到再也騙不了自己。
或者,也不是簡單的騙不了自己。
而是,即便知道,她也迷而不反。
“那是什麼?”宇文玦唇邊的笑,格外溫柔。
梁婠歎息一聲,抬眼看他“即便不給阿姣,我亦不會親自送去,隻會托宋檀轉交。我那時一心報仇,根本無意情愛,何況,他心儀的是那個冰清玉潔、天真無邪的梁婠,而我早就……”
她低下頭,眼睛有些酸“我自覺配不上他,又念及往後要做的事,一不小心就會丟了性命,也不想再連累到他。
當年在鬱林苑,我之所以會答應阿姣,不僅僅是知曉阿姣對他的情意,也是——”
“也是想讓他厭惡你、對你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