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神俊秀的杜儼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其妻丁氏也是花容失色,二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老祖,十二境仙人竟然被一劍斬殺了,這種極致的反轉險些讓他們道心崩潰,全身都在發抖,汗如雨下。
“區區一隻螻蟻,竟然也敢放言將天下劍修的眼睛挖出來,真是不自量力,讓人感到可笑!”
一道威嚴清朗的聲音在虛空中響起,一位絕世劍仙的身影在老龍城眾修士的腦海中浮現,老龍城五大姓成員個個驚駭莫名,沒有想到那位草鞋少年背後竟然還站著一位通天的強者。
破碎後墜地的驪珠洞天,整座方圓千裡的小天地都開始劇烈搖晃,阮邛臉色鐵青,竭力壓製著瘋狂至極的氣運震動,廊橋上那道白色的高大身影,雙袖雪白,筆直升天,星眸中的鋒芒漸漸消散,清冷威嚴的聲音如同天籟一般,在小鎮居民耳邊響起。
“他竟然出手了,那我這一劍就暫且留著,日後再遞出也不遲!”
劍氣長城城頭最高處,一襲青衫傲立,寒風烈烈,吹得三千青絲舞動,瀟灑桀驁,縹緲脫俗,平平無奇的臉龐泛著冷意,劍眸微微眯起,寒光閃爍,丹唇翕動,一道清朗的聲音向著北邊的城池傳去。
“老秀才,你關門弟子可是差點被人打死了,你還有閒工夫在這喝酒,真是不知道陳平安拜你這個老師有什麼用!”
城池酒鋪之中,老秀才全身透著寒酸氣,與黑衣小姑娘,白衣劍仙同坐一桌,笑眯眯的把酒言歡,聞聽此言,他神色劇變,放下了手中的酒壺,五指掐動,玄妙晦澀的天機被其破開,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老秀才雙眉倒豎,眼中閃爍著怒火,臉色陰沉如水,右手一拍桌子,震得酒杯亂晃,叮叮當當亂響,他看向了麵容冷峻的左右,怒聲道。
“你小師弟差點被人打死了,你這個做師兄是不是該為他出頭?”
周米粒被老秀才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瓜子撒了一地,她還從未見過老秀才發火,熱心問道。
“老秀才,要不要幫忙?雖然我修為不高,但是我手底下有人,可以讓老聾兒出手,他可是劍氣長城十大劍仙之一!”
老秀才沒有回應黑衣小姑娘,周玨已經出手了,剩下的是他這一脈的事情,若是不能為陳平安出頭討回公道,他哪裡還有臉麵做陳平安的先生。
儒家聖人有雲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左右作為如今文聖一脈的大師兄,老秀才有吩咐,他自然不敢反對,猛地站起身來,手掌握住了劍柄,冷聲道。
“在哪兒,是誰?”
“東寶瓶洲老龍城,桐葉洲桐葉宗杜懋!一個飛升境,不過已經被周玨那小子一道劍氣給宰了!”
“不過此事不能就這樣算了,若是你這個做師兄的不出頭,彆人還以為我們一脈好欺負呢!”
左右聞言眉頭緊皺,冷峻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開口道。
“杜懋為何能夠下山去往老龍城,學宮的聖人是吃乾飯的嗎?”
其實,浩然天下對於這些上五境的大修士有一定的規矩約束,這些規矩都是禮聖製定的,杜懋作為桐葉洲的十二境仙人,要想下山來趟寶瓶洲老龍城兒,需要獲得坐鎮此洲的學宮聖人批準,不是隨便就可以跨洲的。
“負責察看桐葉洲北方,東寶瓶洲南方的兩位聖人都是老王八蛋的得意門生,居然不懂得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的道理!”
老秀才臉上露出了幾分怒色,他口中的老王八蛋就是阿良的父親,儒家的亞聖,當年文聖與亞聖的三四之爭,險些讓儒家分裂,導致兩脈關係有些緊張,亞聖門下的某些弟子對老秀才一脈算不上和善。他們認為文聖的學問是攪屎棍,臭蒼蠅,壞了儒家道統的千秋大業。
“老頭子我已不在文廟,再無陪祀神像,學統文脈也都斷了,這些儒家弟子對我也不尊重了!”
老秀才臉上露出了幾分落寞之色,垮著雙肩,雙手疊放在膝蓋上,有些灰心喪氣。他如果還是那位能夠躋身文廟,陪祀至聖先師的文聖,自己的關門弟子就不會被人欺負了,至少杜懋出手欺負陳平安的時候,那位坐鎮東寶瓶洲南方的儒家聖人就不會袖手旁觀,眼睜睜的看著杜懋打死陳平安。
“江河日下,人心不古啊!”
左右聽到自己老師如此說,眼中閃過銳利的鋒芒,手中長劍震動,劍鳴錚錚,厲聲道。
“道理講不講,旁人聽不聽,道理始終都是存在的!有人既然不願聽道理,也不願講道理,那我手中的長劍就有用了!”
左右作為十四境純粹劍修,他可以講道理,但若是道理講不通了,就隻能看手中的劍,不服者斬之!
“老師放心,弟子這就前往桐葉洲,問劍桐葉宗,看看他們是否能抵得住我手中之劍!”
左右話音一落,身化劍光,衝入了雲霄,撕裂了倒懸山的天幕,直奔桐葉洲北方而去。
文聖見此,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看向了桐葉洲的方向,嘴裡大聲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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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他娘的!”
黑衣小姑娘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也有樣學樣,起身站在了板凳上,手指桐葉洲的方向,脆生生的罵道。
“乾他娘的!”
左右本就是文聖弟子,儒家學宮聖人見狀,眉頭緊皺,遲疑了片刻,並未阻攔。
反而是倒懸山的一位老道士仰頭觀望,右手抬起,掐動道訣,想要出手攔下這位十四境劍修,不允許劍氣長城大劍仙前往浩然天下。
倒懸山是浩然天下最大的一座山字印,是白玉京二掌教道老二的通天大手筆,也是劍氣長城與浩然天下的唯一通行道路。所有通過倒懸山去往劍氣長城的各洲練氣士,必須簽訂一樁山盟,境界會受到壓製而降低半境。
坐鎮倒懸山的乃是老道士是道老二的弟子,有著飛升境的修為,如果借助腳下這座最大山字印上的結界大陣,倒是勉強可以攔下左右這位十四境純粹劍修。
“你若敢出手阻攔,倒懸山就沒有必要存在了!”
突然,一道清冷威嚴的聲音在老道士的耳邊響起,語氣強勢,且不容置疑。
老道士臉上露出了苦澀之意,手中動作一僵,不敢妄動,他已經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是那位盤坐劍氣長城城頭最高處的青衫劍仙,當世劍道第一人。
這一日,一道璀璨耀眼的劍光從九天之上斬落,凝聚出了一條光陰長河,將桐葉宗整個圍住。
左右劍挑桐葉宗,白衣勝雪,一塵不染,獨自一人闖入了桐葉宗山門,一直打到了山巔的祖師堂,全宗上下無一人能夠抵擋住這位白衣劍仙的隨手一劍,連祖師堂都被斬成了廢墟,威名儘喪。
左右如此還不算結束,他持劍傲立山巔,目光看向了坐鎮桐葉洲北方,寶瓶洲南方的兩位儒家聖人,冷峻的臉上露出寒意,眸子中充滿了鋒芒。
桐葉洲北方天空中立著一位同樣身形飄忽不定的儒士,隻是古稀模樣,腰間同樣懸掛金色玉佩,篆文為“得道多助”。
寶瓶洲南方天空出現了一位縹緲身影,依稀可見,是一位中年儒士,腰間懸掛有一枚金色玉佩,篆文為“吾善養浩然氣”。
左右深吸一口氣,腦海裡浮現出了先生那張有些灰心喪氣的老臉,手中長劍指向了老儒士,質問道。
“你身為負責察看桐葉洲北方的聖人,若說十境十一境的練氣士行走天下,你可以推說人間事繁多,腳底下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你在天上顧不過來,那麼大的一個飛升境練氣士,你眼睛瞎了,一盞大燈籠在你眼前飄過,你還是看不到?”
古稀老人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嘴角微動,似有譏諷之色,冷聲道。
“你家先生早已不在文廟,再無陪祀神像,學統文脈已斷,我們學宮如何行事,就算是你家先生也沒有資格管?!”
“你這是當著我的麵,說瞧不上我家先生了?”
左右眼睛微微眯起,鋒芒畢露,手掌緊緊握住長劍,手背露出了清晰的青筋,冷冷的問道。
“我就當著你的麵,這麼說了,你能如何?”
“你家先生的學問就是攪屎棍,是臭蒼蠅,壞了我們儒家道統的千秋大業。”
老儒士向前踏了一步,天地間有無窮浩然之氣彙聚,將其包裹在內,正義淩然,渾然不懼的罵道。
左右心中怒極,劍眸緩緩睜開,冰冷的目光死死盯著老儒士,諷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