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山峰遮擋了陽光,陰影籠罩了河穀的路。在這路上,一排軍綠色的小汽車、卡車在路上突突突的行駛著……
經過了昨晚的最後一場演出,文工團結束了一年的演出任務,將有七天的休整時間,接著再一次的開始新一年的演出。
現在的路修的自是不如幾十年後的,一路顛簸著,總算是回到了蒙自的文工團駐地。照舊的,還是有人在那喊著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趕緊收拾收拾去洗澡,沉寂許久的文工團又一次叮咣的熱鬨起來。
王言還是去幫道具組的卸車,以前怎麼乾的,現在自然還要怎麼乾,還是要團結同誌們的。但實際上這種情況也挺難的,乾吧,人家說他裝假,不乾吧,那又要說他牛逼了,飄了。不過王言還是乾了,反正也沒人敢在他麵前逼逼。
當然打臉來的總是很快。
郝淑雯看著王言在那忙活,張嘴就是嘲諷:“吆,王排長現在還給道具組幫忙呢?這可真是好同誌啊,大家一定要向王言同誌學習,不驕不躁。”
她倒是把人家的想法都說了出來,諷刺的相當直接。
“郝淑雯說的對,王言本來就是這樣,以前不也是一直幫著道具組嘛。我們不能因為他現在成名了,出成績了,就惡意的揣測王言是在裝。這可是不對的,同誌們要注意啊,不要歪曲了思想。”
不待王言回話呢,林丁丁好像沒聽出來郝淑雯的諷刺,一本正經的說著王言的好。她很敏銳的,把握到了問題的關鍵。
“我看就是你在揣測,大家都是戰友,哪有那麼多的心思啊。行了行了,趕緊著收拾收拾洗澡去。”蕭穗子看向王言,“你可得好好洗洗啊,都臭死了。”
“咱這可是正經的男人味。”王言笑嗬嗬的回應。
“都是為咱們戰士們服務的證明啊……”林丁丁又一次如此說。
“哎,還得是林丁丁同誌的覺悟高啊。”
“說了多少遍了,叫我丁丁就行。”她嗔怪的看著王言,眼波盈盈……
一幫人起著哄,拉著林丁丁走了。
王言笑嗬嗬的,給了劉峰一個‘你看看’的眼神,聳了聳肩膀,便繼續的幫著道具組乾活。
直到忙活了一個小時,王言這才提著兜子,背著他的行李和劉峰回到了宿舍。
宿舍裡,陳燦、朱克、管冬明等人全都癱在床上,抽著煙閒聊著,都不願意動。
“回來啦。伱們倆真是,道具組的活就讓他們乾唄。”管冬明招呼著。
“活就那麼多,早乾完早利索,多個人受累,那大家就都少累一分,乾的也就快一分。”劉峰笑著回答。
朱克豎起了大拇指:“要不說你是標兵呢,看看這覺悟。”
王言這會兒已經在解行軍包了,還有所有人都比較關注的大兜子。他笑著從裡麵拿出了罐頭,以及煙,說道:“老規矩啊,一人一罐罐頭,一包煙。”
當即,宿舍內就是一頓熱鬨。王言並沒有吝嗇,甚至昨天在靶場有些臟心思的陳燦,王言還是給了他罐頭、煙。
王言拿出兩盒罐頭、兩條煙,遞給了劉峰:“你的。”
“謝謝了。”劉峰並沒有拒絕,他忽然喜歡抽煙了。
沒管其他人如何反應,王言拿起了解放軍文藝寄給他的信和稿費,就是劉峰之前同他說的那些。先前同政委見著的時候,也告訴了他,並且他已經把又一次寫出來的三十多萬的手稿給了政委,送給領導審閱。
看了一遍之後,王言又是收拾了他的東西,拆了被套,拿了換洗的衣服,隨著大家一起去洗澡……
隊伍是上午回到團裡的,洗過了澡正好吃午飯。
因為年底休息,沒有任務的原因,午飯時候大家討論的都是這兩天到哪裡去逛一逛,消費消費。之前說過,因為部隊駐紮,以及三線建設的原因,蒙自雖然是個小城,但是這裡的人並不少,配套都是齊全的,東西還是不少的。
到什麼時候,對於可以沒顧慮的出去玩,人們總也是開心的,所以飯桌上討論的相當熱鬨。尤其女兵的這邊,還要更加的熱烈些,似乎女人天生就對這方麵有熱情。
劉峰傷了心,不再給林丁丁煮掛麵,自然也不湊過來找不痛快,王言卻是已經長到了女兵這一桌。他還是坐在郝淑雯的身邊,對麵是蕭穗子,斜對麵是林丁丁。
林丁丁主動詢問著:“王言,你打算乾什麼去啊?”
感受到大腿被郝淑雯磕了一下,王言笑嗬嗬的說道:“當然是在宿舍好好休息休息,這一個多月啊,就沒有輕鬆的時候,太疲憊了,哪有心思到處走啊。”
“也是,你跑了那麼多的地方,連軸轉,是得好好休息。不過你也得多走走,多放鬆放鬆。你現在提乾了,一個月五十多塊錢,聽說寫書還給了好幾十的稿費,你得對自己好點兒,看你都瘦了。”
“那可不行啊,我也是這幾個月手裡寬裕點兒,可不敢亂花,都攢老婆本呢。”
林丁丁眨著眼睛:“你想找什麼樣的啊?”
“我就想找能養著我的,我整天什麼都不乾,在家躺著就能有吃有喝。”
“你真逗,你這是找老婆呢,還是找丫鬟呢?都新時代了,可不能學地主老爺的做派。”林丁丁嬌笑道,“你這麼有才華,肯定不能辜負了啊,還能真的躺家裡?那首長也不能同意啊。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好好說說。”
王言說道:“我說的就是正經的,這也不矛盾呐,我那點兒津貼夠乾什麼的?也就是吃幾頓肉,一個月三十天呢,剩下那二十多頓可還沒著落呢。當然這也是美好願望吧,要真能找著這樣的媳婦,那可是我家八輩子積德了。”
“要是找不著呢?”
“那日子不也得過嗎?誰說革命婚姻不幸福?兩口子一起使勁,總能把日子過好嘛。”
郝淑雯點了點頭:“是,就怕碰到不使勁的,要是還拖後腿那可就完了。”
“婚姻大事,肯定得慎重。”林丁丁表示了認可。
蕭穗子說道:“行了,快吃飯吧,越說越遠。才二十歲,著什麼急?”
眾人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過了午飯,刷過了飯盒,王言晃晃悠悠的往宿舍回去。
郝淑雯跟蕭穗子追了上來,一左一右:“你下午真休息啊?”
“沒有,那不是讓你踢的嘛。”
“算你識相。”
蕭穗子問道:“那你乾什麼去?”
“去郵電局寄一下稿子,我這一次又寫了三十多萬字,給解放軍文藝,還有北京文學都寄一份過去。北京文學是解放軍文藝給介紹的,另外還給我介紹了人民文學出版社,看看能不能出版成書給人民群眾豐富精神文化生活。”
不用她們細問,王言就解釋了一下。
郝淑雯撞著王言的肩膀:“行啊你,這是真要成大作家了。”
“覺悟太低,什麼家不是為人民服務的?”蕭穗子學著王言的語氣,笑著問王言,“我學的像吧?”
“把握精髓了。”王言哈哈笑,轉而問道,“你們倆有事兒啊?”
蕭穗子回道:“錢都在你呢,就等著吃肉呢,能有什麼事兒?”
“看你,說的可憐巴巴的,你們倆不是還留著錢呢嗎?好像我成黃世仁了一樣,我可沒剝削你們啊。”王言說道,“要不咱們去國營飯店?來頓八大碗,我之前吃過一次,手藝特彆好。”
“好啊你,說漏嘴了,背著我們吃獨食。”
“你就說去不去吧。”
“去,嘿嘿……”郝淑雯很沒誌氣的嘿笑起來。
“那過完年之後呢?還能吃紅燒肉嗎?”蕭穗子還想念著紅燒肉的味道,或許也想念著黑暗中的那一種感覺。
郝淑雯也反應了過來,看著王言。
“你們倆加起來給了我一百多,還吃不上幾頓肉了?肯定得吃啊。”王言說道,“不過你們倆得注意啊,尤其是你,郝淑雯,剛才在飯桌上還說呢,不能拖後腿。你們倆這樣,有點兒錢全吃嘴裡了,那日子還能過好的?”
“我願意,管著嗎你,又沒花你的錢,你還跟我們倆沾光呢。”
“就是,婦女能頂半邊天,自己的津貼自己花,我們才不跟林丁丁似的。”
王言笑嗬嗬的擺手,說道:“剛吃完飯,消化消化,三點咱們團大門口集合,之後就去國營飯店。”
“就這麼定了。”
……
時間很快,轉眼就到了三點,直到他在門口跟站崗的守衛聊了十多分鐘,郝淑雯跟蕭穗子兩人才跑了過來。
“對不起啊,王言,來晚了。”
“沒事兒,走吧。”王言跟站崗的戰士說了兩句話,便拿著他的稿子,同她們倆一起往郵電局過去。
“都怪林丁丁,非要跟我們倆一起出來,磨嘰了好一會兒。”郝淑雯老大的怨念。
“不應該啊,吳乾事、張醫生沒找她?”
“能不找嗎?她沒去。”蕭穗子的怨念一樣不小,“她可是說了,她要注意影響,不能讓大家誤會。我看呐,她就是給你守身如玉呢。”
“你這個詞用的不太好,我又沒碰她的身,她守的哪門子身啊?”
“合著你還真想碰碰唄,臭流氓。”
“看你們倆,陰陽怪氣的。林丁丁同誌發現了我的才華,被我的魅力折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看著眼睛冒火的二女,王言笑道,“估計她也就是這麼一陣,我還真能跟她過日子啊?今天中午吃飯的時候,我說話不就給她說的嘛。我以為她能多想想呢,誰知道根本不在意。用你們倆的話說,我要是跟她好了,這輩子能累死我,那我圖什麼?你們說是不是?我賺錢呐,不如咱們仨一起吃肉,那多好啊,是吧?”
郝淑雯斜睨王言:“多新鮮呐,不攢老婆本了?”
“攢老婆本,最後錢給誰花?”
“給老婆花唄,要不怎麼叫老婆本呢。”蕭穗子積極回答。
“那你看看,這不都一樣嘛。”
“什麼一樣?”郝淑雯跟蕭穗子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接著,她們倆同時反應了過來,紅霞便就上了臉,宛若四月芳菲的花朵,俏美含春,這一朵漂亮,那一朵美麗,讓人迷醉。
“想的怎麼那麼美呢,還當你是地主老爺呢,打死你。”就連對王言比較溫柔的蕭穗子,這一次也動了手。
郝淑雯下手自然更重了:“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我看你就應該被拉去打靶,突突死你。”
王言受著二人的小拳拳,嘻嘻哈哈的去到了郵電局,分了兩個包裹,寄出了這一次新寫的三十多萬字的故事。讓郝淑雯、蕭穗子,對於他的高產,咋舌不已。
也確實比較恐怖,自從王言開始寫文章以來,也就是四個多月,他寫了一百萬字還要多。要不人家解放軍文藝都不收了呢,給推到了北京文藝,之後還要出版。
就是因為寫的太多了,不像其他的作家,寫的那麼少,需要攢一攢才能出個文集,王言的文章,文學雜誌都刊不過來。所以才給他介紹了北京文藝,借用北京文藝在群眾之中擴散一下名聲,之後再出版。
辦完了這個事兒,三人便去到了國營飯店吃八大碗。每個地方都有國營飯店,自然也都有各地的特色。滇省很多地方都有這個八大碗,這是這邊的特色菜,隻不過是做法有些差彆罷了,跟有風的地方基本沒差太多。而其他地區,也有八大碗,都是不同的特色。
年底了,什麼地方都很熱鬨,國營飯店也不例外,這裡人滿為患。地方乾部、其他各種單位的乾部,想著年底享受享受的群眾,什麼崗位的人都有,人聲鼎沸,空氣中聞一口全是肉的香味。
王言三人在一張角落的圓桌吃的香甜,不隻是菜,還喝著汽水。哪怕郝淑雯與蕭穗子是女同誌,哪怕她們倆中午已經吃過飯了,也還是吃的十分起勁。
“還是在外麵吃的好啊。”郝淑雯如此感慨著。
“那肯定的啊,你看這又是魚又是肉的,能不好嗎,肯定比咱們食堂的夥食好。“蕭穗子說道,”就是不如王言做的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