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鐘後,戰局終於宣告終結。
遁甲陣勢簇擁著公孫青玥到來,她一手拿著無字天書,另一隻手則是握著一杆幡旗。殘破的旗麵上繡著一個人形的蝗蟲魔神,正是蝗神的幡旗。
“我那位世叔從未親身到來,他一直都是以這類似身外化身的手段來行走,真身應該還在封地。”
公孫青玥一邊說著,一邊召出寶蓮燈,給薑離療傷,但看她的神情,似乎對於薑離的慘狀並不是太過在意。
好吧,又是一個認為薑某人在釣魚的人。
明明是枕邊人,竟然這麼信不過自己,明明自己向來是以誠待人的。
薑離思前想後,得出結論,這絕對不是自己的問題,是師姐的問題,看來有必要作為師公給師姐進行一頓棍棒教育了。
隨後,一陣細雨飄來,雨師元君現身,墨門的大匠師龍嶽亦是邁著步伐行來。
龍伯巨人那龐大的身軀隨著行走逐漸縮小,到了近前時,已經變成了近丈高。雖然對於常人來說依舊是很高了,但至少算是處於相近的尺寸了。
再之後,太學明少微也來了。
他雖是對付蝗神的主力,但本身卻處於大軍之中,蝗神的旗幡都是公孫青玥收拾的,明少微的到來也是慢了一步。
“老夫無能,沒能截住那上清派的魏元舒,還請恕罪。”龍嶽聲音低沉地道。
先前那上清派的長老被逼得飛行離開,撞上了墨門的布置,若是談無為不反水,親自主持機關布陣,倒是能困住他,然而談無為背叛了墨門,跑去晉升了······
上清派作為法修大派,內中飛遁逃脫的奇門妙法可謂是數不勝數,一旦被得了空暇,想要遁走並不難。
龍嶽能夠在戰中看出對方的身份,叫出真名,已經是儘力了。
他說恕罪,實際上不是為沒能攔住魏元舒,而是為那反水的談無為。隻是因為此事終究是丟臉皮,龍嶽自然不好細說,反正在場的人都知道詳情。
“白蓮聖母之事,墨門亦是受害者,大匠師無需自責,”薑離搖頭道,“而且,到底是我們贏了,不是嗎?”
說話之時,薑離觀察其餘人,發現他們竟然都對自己的傷勢熟視無睹,這······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薑離得出這麼個悲傷的結論。
而龍嶽聞言,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這一次撇開最後的談無為晉升,確實是一場大勝。太平教已是注定覆滅,哪怕其餘各州還有餘孽,也掀不起什麼風波了。
生死簿就在公孫青玥手上,回頭找個陰神讓其晉升,然後直接把那些小卡拉米都給抹了壽元便是。
現在的關鍵,是梁州。
“連連遭遇天災**,如今還有瘟疫橫行,不知要多少年,梁州才能恢複一點元氣啊。”
薑離說著,看向明少微,“太樂令,太學那麼多士子,可有願意前來梁州一展抱負的?”
沒有過多的試探,就隻是這麼普普通通的詢問了,卻讓明少微心中一震。
隻因薑離這詢問,他竟是覺得理所當然,仿佛薑離就是能夠替梁州做決定一般。並且,薑離直接問上太學,怕不是已經看出了太學祭酒讓鐘神秀來此的用意。
‘經此一戰,薑離在朝廷中不光是站穩了腳跟,甚至已是踏上了風頭,已是成勢矣。且他心思莫測,適才那一問,我甚至有種當初朝見天子時的莫名之感······’
明少微心中下意識地出現想法,心知薑離已是越發莫測,又在心中有些啞然,‘太多心了,天子道果之缺陷薑離也知,他應當不會為此道果而舍棄未來。’
就是沒有天子道果,薑離也能夠成為三品至強。
明少微可以這麼斷定。
而在另一邊,太學既然要給鐘神秀鋪路甚至進一步廣傳儒學,就少不了插手梁州之重建。
就算現在拒絕,之後還得想辦法加入進來。
“濟世安民,本就是我輩該有之擔當,太學當儘全力重建梁州。”明少微應下此事。
“甚好,”薑離當即拍板,“背叛的梁州刺史蕭西涯,也交予閣下處理了吧。”
梁州刺史蕭西涯,親自下令下開城門迎太平教入首府,可說是梁州淪陷的開端了。在太平教即將覆滅的當下,此人是必然要處理了。捉拿此人的行動交給太學,也說得過去,隻是這樣一來······
明少微眼神怪異地看了下薑離,總感覺這位薑家主如今都還未正式上位,就有權臣之風了。
說起話來就像是下一任梁州刺史由太學來定一樣。
彆說是他了,就連薑離自己都覺得自己畫風有些偏差了。
“咳。”
薑離戰術咳嗽,道“太平教雖是平定,然黃天卻是始終未曾現身。諸位也該對黃天的身份有所猜想,知曉其神通廣大,薑某的意思,是需要繼續追索黃天,無暇顧及其他,隻能讓太學多擔待了。”
相比較起這邊的旁枝末節,黃天那邊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梁州的重建固然利益巨大,甚至能夠借機安插官位,但於薑離來說,也就是那樣了。
無論權力、勢力,想要變現都將訴諸於暴力,而薑離現在便是手握暴力的人。未來,他的重心也會在這方麵上,其餘的都是次要的。
與其想著忙這忙那安插人手,倒不如多吃幾碗公孫家的軟飯,那樣反倒更為輕鬆。
得到這個回複,明少微和龍嶽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當下二人便是告辭離去,一者是糾集太學的人手,處理梁州之事,另一個則是要趕緊去向矩子彙報情況。
他們走後,薑離和公孫青玥同時看向雨師,然後親眼看到雨師元君那輕薄麵紗下的容顏出現了變化。
姿色天然而清雅,眉若彎月,清眸璀璨,如湖水般深邃,比之先前的容貌竟是還要絕麗三分。其年齡看上去也就二十多,正值風華正茂的歲月,和天璿相若。
這也算是女修的基本特點了。
男性修士若處高位,多數會以四十左右的中年形象示人,凸顯威嚴之餘也顯露穩重成熟,以定人心。也不乏一些人喜歡任由時光在臉上刻下痕跡,如普通人般容顏老去。
而女修,無論是十八歲,八十歲,八百歲,基本喜歡將容貌保持在二十到三十之間,絕不扮老。
這位前天璿長老自然也是如此。
這麼些年來,薑離也就隻見過談無為這麼一個女修任由容顏衰老,現在連這唯一的例外也沒了,談無為也變年輕了。
“果然是羽流長老。”公孫青玥笑道。
公孫羽流雖然離開宗門多年,但其形象還是以影像的形式留在宗門之中,作為公孫家的未來家主,公孫青玥自然不覺陌生。
不過雨師卻是不喜道“還是稱我為元君吧,雨師也行,長老什麼的,平白將人給叫老了。”
至於名號,說實話,已經很多年沒被人直呼其名了,先是當了幾十年的天璿長老,又做了幾十年的雨師元君,早就習慣了類似稱呼,本名反倒是基本沒用上。
雨師元君說著,眉目生波,看向側麵,“仙後,遇上熟人,不出來見見嗎?”
不知何時,淡渺的雲氣出現在雨師所看的方向,隨著她的話語,白衣高雅的仙後從中行出,淡漠的眼眸看向雨師,少見地露出波動。
“原來是你,難怪當年會與天璿聯手。”仙後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