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彆是趙傳薪是“自治”,他卻要聽從清廷的命令;趙傳薪吃獨食,他卻忠於大清。
果然高端。
苛捐雜稅猛如虎,王步瀛很無力,他想管,但每當提及此事,所有下屬一致勸說:“正值朝廷用銀子之際,貿然改變唯恐釀成大禍。”
王步瀛愁眉不展。
不行,當師父的必須抓緊加強自身實力,必須將小崽子的囂張氣焰壓下去。
他不但是涼州府知府,還兼著甘涼兵備道、西北經營務處等等,一共掌管五枚大印。
他就隻能勸,勸百姓種桑養蠶,慢慢來,一步一個腳印。
他曾經在南方的常-州任知府,通過關係從南方引進蠶種,想要改變當地不健康的農業結構。
效果是有的,但不多,否則今年秋天也不可能發生抗捐的事情。
他搞新學期間,有時候自己還要上陣講學,以表示對教育的重視。
隻是那次去教課,發現梅樹楠和一個女教員眉來眼去,把王步瀛氣了個半死。
他改變官場陋習的方式行不通,就隻能以身作則,上任的時候,當地會捐獻一筆“坐堂銀”,少說一千兩,高則數千兩。
但他不收。
本知府不收,本知府無欲則剛。
但中層官員欺上瞞下沆瀣一氣,他想管卻力不從心。
現在慈禧和光緒死了,王步瀛知道全國上下,如鴨子浮水,麵上風平浪靜,實則下麵撲騰的厲害暗流湧動。
正思忖著自己除了嚴密布防和分兵去端了賊人老巢外還能做些什麼的時候。
麵前忽然多了個人。
是的,突然多了個人。
王步瀛嚇了一跳,就聽那人說:“彆叫,叫人容易挨打。”
王步瀛深吸一口氣:“你是何人?”
“趙傳薪!”
三個字既出,王步瀛大駭:“你……”
太師椅靠牆,兩個椅子間有個小茶桌。
趙傳薪不請自坐,施施然落椅翹起二郎腿點上一支煙,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王步瀛,字仙舟。對清廷死忠,曾在慈禧和光緒西逃途中帶兵保護。想革除官場弊病,想發展涼州農事,然後都失敗了對嗎?”
王步瀛:“……”
他不認為自己失敗了,隻是成效不顯而已。
趙傳薪撣了撣煙灰:“今日來,不為彆的。我聽說你四處剿匪?”
王步瀛心中是有些怕的。
但麵上卻凜凜不可侵犯:“是又如何?我是知府,你也是一方知府,咱們平級。”
意思是,你既然已經當官兒了,那就按官場的規則辦事,勸你不要亂來。
趙傳薪手指頭扣了扣茶桌:“我還要趕路,忙得很,不跟你廢話。彆人都說伱剛直不阿,我卻不信世上有人不怕死。天上飛你知道吧?你的兵已經敗了,此刻正在回途中。今後彆去那裡了。”
王步瀛很生氣。
他梗著脖子:“我剿匪,關你何事?”
趙傳薪捋了捋褲子上褶皺,慢慢起身,盯著王步瀛說:“因為,天上飛是我建的。”
王步瀛:“……”
他一下蔫了。
心裡痛罵:狗日的趙傳薪,涼州這等苦寒之地,你沒事來這裡作甚?
趙傳薪問他:“一句話,答應還是不答應?”
“答應如何?不答應又如何?”王步瀛還在爭取自己的人設。
“答應活,不答應死,給個痛快話,要死我馬上成全你。”
王步瀛瞪著眼睛,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斬釘截鐵:“我,答應了!”
說完泄了氣皮球一樣委頓在太師椅中。
趙傳薪嗤笑一聲,笑聲還未消散,人就消失不見。
王步瀛倒吸涼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