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鳶山那位已經喝到微醺的山神娘娘和烏藤山李梃,好像得了兩尊府君密旨,說至多一刻鐘,今夜酒宴就會正式開席,保證不會讓諸位貴客久等。
來到府外,虞陣抱拳低頭,賠罪不已,苦澀道“府上出了點狀況,需要關起門來做事情。秦叔叔,燕兄,讓你們見笑了。”
秦傕是書簡湖本土修士出身,對此是司空見慣了,問都不問,甚至懶得抱拳告辭,二話不說,徑直禦風走了。
符氣到底是身世清白的豪閥子弟,雖說外出曆練也有數年光陰,可這等陣仗還是頭一遭遇見,輕聲道“你們已經跟金闕派和天曹郡張氏撕破臉了?若果真如此,以這些山上仙府、修士世族的行事風格,定然早有準備,今夜粉丸府內道賀客人當中,說不定就有他們的內應。”
虞陣總不能將父親的那樁謀劃泄露出去,隻得搬出一個在家族祠堂內就想好的借口,“上山氤氳府那邊的寶庫,有一件我父親很看重的鎮宅之寶,就在剛才,莫名其妙失竊了,父親震怒不已,已經傳下一道密令,需要馬上封山,關起來門搜查所有人,不管是誰,隻許進不許出。今夜來山上道賀的那幫貨色,你也清楚,就沒有省油的燈,都是些桀驁不馴的亡命之徒,等會兒很容易鬨起來,說不得就要見血。”
符氣詢問道“真不需要我留下來幫忙?”
在附近數國境內,如山上兩尊府君、還有程虔、張筇的金丹境,就是頂天了,那他這個龍門境,不說力挽狂瀾,隻說略儘綿薄之力,想來還是不難。
虞陣搖搖頭,眼神誠摯道“符氣,聽句勸,你彆摻和。事情確實比較大,總之你我回頭找機會再敘。”
符氣點點頭,“我打算走一趟書簡湖,黃鸝島仲肅與我家老祖關係不錯,要找我,就直接飛劍傳信黃鸝島。”
豐樂鎮,戚頌找到了張雨腳和金縷,老人也沒有廢話,與少年少女密語一句,直接讓他們跟上自己離開小鎮。
因為戚頌是一位金身境武夫,尚未能夠覆地遠遊,老人就隻是在夜幕中長掠。
少年禦劍,離地丈餘而已,少女在一旁貼地禦風。
金縷打趣道“戚爺爺,你好酒如命,怎麼不登山參加喜宴?你要是去了,我和張雨腳就可以跟著上山了,”
天曹郡張氏的首席客卿戚頌,是個極負盛名的老頑童,很有晚輩緣,老人此刻笑道“酒是燒身硝焰,色為割肉鋼刀。要是我到了山上,一個把持不住,喝得稀裡糊塗,再被那位三姑娘一眼相中,趙浮陽和虞醇脂,非要認我當女婿,又喝酒又是入洞房的,吃不消啊。”
金縷呸了一聲。
老人調笑道“金丫頭,虞遊移看不上我這個糟老頭,當然不奇怪,可要說看不上雨腳這種風度翩翩的慘綠少年,才算怪事吧,你便開心了?”
張雨腳好奇問道“戚爺爺,前邊小鎮那個動靜,可有說法?”
戚頌拍著肚子,搖搖頭,“有說法,不能說。等到以後有機會,你小子請我喝頓好酒,再看心情。”
先前裴宗師提醒過一句,不要泄露她的行蹤。戚頌可不敢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老人腳尖挑起幾顆石子,一揮袖子,紛紛激射向空中,身形拔地而起,踩在數顆石子上邊,如拾階而上。
戚頌看似身材臃腫,提起一口純粹真氣,此刻實則輕若羽毛,被最後一顆石子托起,冉冉飛升狀。
在最高處,身形暫停懸空,老人居高眺望,被他發現了弟子呂默的蹤跡,正帶著一個黝黑少女趕夜路。
戚頌飄然落地,大笑一聲,“跟我走,誰慢了誰請喝酒。”
身穿一身夜行衣的虞遊移,身形鬼魅,在山林間兔起鶻落,快若一縷青煙,來到山腳小鎮。
她站在一處屋頂,將一隻鮮血浸透的綢緞包裹丟在一處陋巷小院內,“這顆腦袋,是觀軍容副使顧奉脖子上邊的,至於烏藤祠廟那邊的山神李梃,不管與顧奉,都活不到今夜,也算我父親和合歡山,給你們有了個交待,莫要再繼續糾纏下去了,柳姑娘,你和劉鐵他們,務必在半炷香之內,趕緊離開小鎮,走得晚了,後果自負。將來哪怕是陪都洛京那邊追責起來,我們也問心無愧。”
不像以往,在小鎮內外遇到撐傘的無頭女鬼,虞遊移總會像個調戲良家的登徒子,非要糾纏著“柳姑娘”聊幾句,今夜行事,卻是毫不拖泥帶水,把話帶到,說完她便身形矯健,重返山中。
周楸喊來劉鐵,劉鐵沉聲問道“怎麼說?要不要留在這邊,等他們三人下山?”
周楸笑道“哪裡需要我們擔憂他們的處境,去潑墨峰那邊等消息好了。”
粉丸府內,陳平安突然問道“趙浮陽以後的成就有多高?”
陸沉笑道“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得兩說。”
陳平安說道“假設被趙浮陽做成了這件事?”
“明天的新元嬰,將來有希望躋身玉璞,就是難度不小,會在桐葉洲那邊磕磕碰碰。”
陸沉抬起手,掐指一算,沉吟片刻,“如果未能得逞,在今夜功虧一簣,煉山不成反而丟掉這份道本,趙浮陽明天就要從金丹境瓶頸跌境為龍門境了,至於將來嘛,得是仙人境起步了。”
除了白茅聽不見對話內容,裴錢都能聽清楚師父跟陸沉的聊天。
陳平安說道“陸掌教是不是少說了一種或者兩種情況。”
陸沉點
頭笑道“若是趙浮陽能夠待在這邊,上下兩山皆原封不動,他與青杏國柳氏井水不犯河水,遲早會被顧璨打死,自然是萬事皆休的下場了。或者說趙浮陽能夠順利躋身元嬰,又使出金闕派一脈秘傳的‘擔山’神通,最終離開這處是非之地,萬一,貧道隻是說萬一,他可以成為有朝一日數量眾多的人間真龍之一,並且趙浮陽還有望以盤山一脈的魁首身份,占據陸地氣運,與很能打的那麼一小撮飛升修士,在山巔並肩而立。”
“隻說在當下這一刻,趙浮陽就有四條路可走。”
“但是趙浮陽到底會走哪條路,最終成就高低,大道前程,好像又取決於我們倆在這張飯桌上,怎麼聊。”
“就像這張桌子,有你我,有裴錢,如今又有了楔子嶺鬼物白茅。若是貧道願意,還可以拉上虞管事,那個端酒送菜的婢女。”
陳平安問道“路過浩然,先為白茅傳授一篇不死方,再收個飛升境資質的不記名徒孫,陸掌教都是順手為之?”
聽得出來,趙浮陽想要走到山巔,有個先決條件,他得跟著陸沉這位隔了許多個輩分的祖師爺,一起去往山運厚重的青冥天下。
陸沉反問道“看史書,那麼多出身貧寒的開國君主身邊,在那龍興之地,一縣之內,至多是一郡之地,怎就有那麼多的非公即侯的厲害人物?看遍數座天下,在山上,類似寶瓶洲驪珠洞天,青神王朝的五陵少年窟,攏共才幾個?”
陸沉將手中筷子放飯碗上邊一放,如懸空架起一座橋梁,自問自答道“世路歧途亂如麻,大道能有幾條?跟對人,走對路,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走錯路了,任你是心比天高的英雄豪傑,也要抑鬱潦倒不得誌。興許偶有例外,終究隻是例外。話說回來,光有一條平步青雲的寬闊道路,沒有恒心,腳力不濟,當然也難走遠。”
“陳平安,你猜錯了,趙浮陽想要成就最高,就不能被誰牽著鼻子走,也不能是大樹底下好乘涼。這就是他的第五條道路。”
“彆忘了,為何會有人說山上沒有上五境的純粹野修。同時更彆忘了,白帝城鄭居中雖有師承,但是真正意義上,他也是山澤野修,他才是純粹野修。”
陸沉拿起一根筷子,“獨木難支。即便上了桌子,用手扒拉飯菜,總不像話,是會被旁人打手,長輩訓斥,或是趕下桌去的。”
陸沉再拿起一根筷子,“相輔相成,就能夾菜吃飯了,至於能吃多少,各憑坐在飯桌旁邊之人的胃口和肚量。”
“一雙筷子,可以是泥瓶巷的陳平安跟杏花巷的馬苦玄,或是劉羨陽跟陳平安,也可以是顧璨跟宋集薪,宋集薪與趙繇,李槐與胡灃,胡灃跟董水井,等等,諸如此類,以此類推,既可以是一張飯桌,也可以是一張賭輸就撤掉椅凳的賭桌,還可以是一張香火嫋嫋的供桌。”
金闕派祖山,清靜峰,金仙庵。
當代峰主是一位老嫗模樣的金丹修士,領著一眾嫡傳,站在一處崖外白雲如海的涼亭附近,聯袂恭迎“上宗”仙師的大駕光臨。
金闕派的開山祖師,她在兵解離世之前,曾經為諸峰嫡傳弟子,留下一道法旨,或者說是她的遺願,她希望有朝一日,金闕派子弟,能夠日積月累,累積功德,幫助她在白霜王朝的那座靈飛觀,恢複譜牒身份,重新錄名。僅此而已。與此同時,她也下了一道死命令,即便是自家門派處於生死存亡之際,也絕對不可叨擾靈飛觀內她那位師尊的清修,誰敢有違此律,就是欺師滅祖。
所以即便是在那場戰事當中,金闕派諸峰修士,始終恪守祖訓,沒有主動與靈飛觀聯絡。
哪怕靈飛觀老觀主,仙君曹溶橫空出世,在老龍城一役立下不朽功業,金闕派,尤其是金仙庵一脈嫡傳修士,再激動萬分,也隻能將這個秘密藏在內心深處。
故而當靈飛觀,如今的靈飛宮,那邊竟然主動書信一封至金仙庵,說宮主會來此做客,所有金仙庵嫡傳弟子,為之狂喜。
明月夜中,一位年輕女冠縮地山河,率先現身崖畔,隨後有一位稚童模樣的白發修士,手捧拂塵,背桃木劍,站在女冠身邊。
道門有仙真,可返老還童,白發長嬰兒。
之後天邊雷聲陣陣,有一位披頭散發的年輕男子風馳電掣而至,沿途座座雲海如被劍斬開,他落在白發童子身旁。
他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稚童”的腦袋,驀然劍光一閃,青年隻得縮回手。
金仙庵老嫗情難自禁,眼眶紅潤,打了個稽首,顫聲道“清靜峰金仙庵諸弟子,拜見靈飛宮湘君祖師。”
其實老嫗不是不清楚其餘兩位的身份,而是她必須將這位道號“洞庭”的上宗湘君祖師,單獨摘出來對其敬稱。
如此一來,就等於她代替下山金闕派,對上宗靈飛宮的一種禮敬。確切說來,是為自家開山祖師與那靈飛觀,行了個稽首禮。
湘君淡然道“不必多禮,刑紫,除了你留下,其餘都各自修行去。”
老嫗一揮袖子,“你們都退下。”
湘君率先走在崖畔一條青石板路上,名為刑紫的老嫗這才趕忙與那“稚童”和青年補上稽首禮,“金仙庵刑紫,見過韋真人,溫宗師。”
這個好像從無道號的韋真人,是昔年靈飛觀的掌律道士,如今由道觀升為道宮,反而卸任掌律了。
但是沒有誰會覺得這個“小道童”是被貶謫了,原因再簡單不過,他是上任觀主曹溶的關門弟子。
無論是山上仙府,還是山下門派,似乎曆來隻有收錯的開山大弟子,從無犯錯的關門弟子。
至於那位“溫宗師”,名為溫仔細,山上綽號“溫郎”,不到四十歲,就已經是一位遠遊境武夫,關鍵他還是一位道門金丹地仙。
更是個風流浪蕩子。
湘君是剛剛從一個小門派那邊趕來金闕派,與董水井分開沒多久。
韋師弟方才還在青杏國京城,至於師侄溫仔細,不出意外,是從某個脂粉窩裡脫身。
金闕派的垂青峰那邊,有一處名勝,是條倒流瀑。
湘君停下腳步,望向那條飛濺如雪有雷鳴聲的瀑布,說道“師尊下山遠遊之前,曾傳下密旨,準許她恢複靈飛觀譜牒身份。還說你們金仙庵一脈,可以脫離金闕派,與靈飛觀認祖歸宗,當然不強求,清靜峰修士去留都隨意。至於金仙庵之外的金闕派諸峰就算了,估計他們也不甘心,我們就省得自作多情了。”
老嫗泣不成聲,麵朝南方,伏地而拜,三拜九叩,與那位老祖宗曹天君磕頭致謝。
湘君將她攙扶起身,“如果程虔攔阻,我可以讓韋師弟和溫仔細留在清靜峰這邊。”
老嫗起身後,多次掩麵而泣。
青年笑道“你們聽說了嗎,桐葉洲今年開春後,出了好些大事。”
韋真人嗤笑一聲。
除了做慣買賣的老龍城幾個大姓家族,寶瓶洲這邊,如今幾乎都不愛打聽桐葉洲的山水人事。
風水輪流轉,昔年桐葉洲山上修士,也是這般看待北邊鄰居寶瓶洲的。
湘君點頭道“是大事。”
韋真人這才提起一點興趣,“怎麼說?”
溫仔細抬起雙手,抖動手腕,微笑道“第一件大事,是在大淵袁氏王朝的最南邊,出現了一個名為青萍劍宗的嶄新宗門,事先沒有透露出半點風聲。這青萍劍宗,是那寶瓶洲落魄山的下宗,首任宗主名為崔東山,是一個原本籍籍無名的陌生角色,此人唯一一次公開現身,是咱們那位年輕隱官與他的好友劉羨陽,一起問劍正陽山,期間崔東山有過露麵,按照落魄山的祖師堂譜牒,算是陳平安的學生。”
境界高低,是個謎。
湘君笑道“對落魄山陳先生和青萍劍宗的一宗之主,你都放尊重點。”
照理說,擔任首任下宗宗主,得是玉璞境。之後的繼任者,反而對境界沒有要求,隻要宗門內有玉璞境譜牒修士坐鎮山頭即可。
況且青萍劍宗還是一座極其罕見的劍道宗門,是桐葉洲破天荒的事情了,崔東山若真是一位玉璞境劍仙,在那戰事慘烈至極的寶瓶洲,又豈會毫無建樹,不曾立下寸功?就像那陳平安的開山大弟子,化名“鄭錢”的裴錢,她不單單是在中部大瀆戰場,大放異彩,早先在金甲洲中部到北方的幾處戰場,就已經名聲鵲起。
所以這個崔東山,到底是一位玉璞境,還是元嬰境劍仙,眾說紛紜。畢竟以陳平安的文脈身份和他在避暑行宮那邊攢下的戰功,文廟就算為青萍劍宗破例,允許一位非上五境修士擔任宗主,實屬正常,反正在這幾年內,幾個浩然新宗門,都是如此,不算孤例。
溫仔細笑道“可惜當年祖師不許我下山,沒能去大驪陪都,不然就可以與那個裴錢切磋切磋了。”
韋真人冷笑道“覺得跟裴錢隻有一境之差,就有的打了?那你怎麼不乾脆找她的師父,找那位陳隱官的麻煩?”
這個師侄,不否認是個習武天才,每逢下山遊玩,喜歡與人壓境問拳,最喜歡故意低人一境,再問拳勝之。
溫仔細哈哈笑道“陳平安比我年長小十歲呢,我要是早投胎十年,如今不說止境武夫,怎麼也該有個山巔境瓶頸了。”
湘君說道“裴錢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空皮囊武夫,她當年的七境和八境,隻會比你更紮實。”
溫仔細眯眼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第二件事,跟玉圭宗有關,宗主韋瀅遠赴蠻荒,九弈峰新任峰主,是個名為邱植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已經是一位龍門境劍修。
再就是太平山那邊,女冠黃庭,從五彩天下重返桐葉洲,出現了浩然曆史上極為罕見的一人一宗門。
由於她返回家鄉第一件事,就是問劍小龍湫,故而黃庭已經是毋庸置疑的玉璞境劍仙。
不愧是堪稱桐葉洲福緣第一人的黃庭,好像破個境,就跟女子換身衣裳一樣輕鬆。
更不愧是昔年能夠與那“薑賊”齊名的女修。
而那小龍湫,出現了驚世駭俗的動蕩,兩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元嬰境修士,不知犯下什麼過錯,被來自中土大龍湫的龍髯仙君,親手拘押回宗門,沒過多久,司徒夢鯨便親自擔任下山小龍湫的山主。這就像往池塘裡邊砸入一顆巨石,掀起驚濤駭浪,不等為之側目的旁觀者恢複平靜心情,就又直接來了一座“飛來峰”,直接將小水塘給填平了。
在這之後,就是小龍湫對外宣稱封山一甲子。
蒲山雲草堂,黃衣芸好像剛剛躋身武夫十境歸真一層。
大伏書院,老蛟程龍舟,大驪王朝披雲山林鹿書院的副山長,不過林鹿書院卻並非七十二書院之一,這是文廟曆史上第一位妖族出身的儒生,擔任書院山長。
北俱蘆洲魚鳧書院山長周密,也是曆史上第一位沒有大過失卻被罰去功德林的山長,最終轉為擔任桐葉洲五溪書院山長。
此外那個極負盛名的君子溫煜,出任天目書院副山長。
在外人看來,正副山長皆是外鄉人氏的桐葉洲三座書院之間,可不是一般的暗流湧動。
溫仔細雖然好奇那個葉芸芸,到底是怎麼個傾國傾城的姿色,卻也沒不知天高地厚到想要去桐葉洲,找她問拳。
怎麼都得等個十幾二十年了,無妨,他與那黃衣芸,雙方都是一樣的修行之路,修道歲月悠悠長,不急於一時。
溫仔細嘀咕道“這個周海鏡,怎麼如此難找,她在大驪京城說不見就不見了,總不能是被誰金屋藏嬌了吧?”
那個裴錢,畢竟是寶瓶洲四大武學宗師排第二的,僅次於那個據說曾經步入十一境門檻內的宋長鏡,那麼名次墊底的周海鏡,同樣是女子宗師,就是溫仔細想要問拳的絕佳對象了,山巔境,還是個漂亮女子,提著燈籠都難找。為此溫仔細專門去了趟大驪京城,結果明明沒有離京的周海鏡,愣是讓溫仔細找了個把月都沒看到人影。
湘君沒來由道心一震,抬手將一把碧綠幽幽的傳信飛劍卷入袖內,以秘術打開飛劍禁製,心湖內隨之響起師尊的嗓音。
“師尊有令,留下韋拂曉,帶上溫仔細,去合歡山。”
湘君起先沒多想,隻覺得有點彆扭,她隨即恍然大悟,師尊是在說他老人家的那位……師尊?!
而這位上五境女冠的師尊的師尊,此刻正在合歡山粉丸府的一處偏廳內,給數位婢女看手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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