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死了,就死在除夕之前。
賈蓉和尤氏就站在賈珍麵前,雖然哭得是傷心欲絕,但卻是為掩蓋自己的心虛。
自被朱景淳二人暴打導致癱了,身體便一天不如一天,可也沒到了油儘燈枯的地步。
今日是撞破了某些醜事,故而才會急火攻心,而後一命嗚呼。
抬頭看到床上,見賈珍麵目猙獰,正直勾勾的望著自己,尤氏被嚇得癱軟在地上。
“你看老爺,他……”
見繼母被嚇到,賈蓉知道自己更要保持冷靜,否則很有可能引出大禍。
“太太,老爺走了,他已經走了!”賈蓉上前扶住尤氏。
此刻有旁人在,有些話賈蓉也不好直說,所以隻能強調賈珍死了,不會起來點出他們的破事。
可因心中愧疚,外加著實是被嚇到了,尤氏還是哭暈了過去。
於是賈蓉便讓人將尤氏扶走,心中吐槽女人就是成不了事,遇到點兒小事就驚慌失措。
然而等他看到老爹的猙獰麵目,卻也被嚇得心頭一緊,便讓人拿來白綢將其蓋上。
大約等了十幾分鐘,賈赦賈政等人方趕了過來。
每個人都神色凝重,倒不是因為賈珍的去世,因為老早他就被當成死人了,突然死了大家也能接受。
隻不過,他在此時死了,著實死得不是時候。
方正如賈政,此刻也對賈珍不滿,除夕夜死恐給家族帶來不祥。”
眾人雖心思各異,但該做的事卻也在安排,隻是如今尤氏已然暈倒,安排後事就落在了邢夫人身上。
當然了,不甘平靜的王熙鳳也沒閒著,跟著婆婆一起內外張羅著。
本來和和美美的除夕,因賈珍的死讓寧榮二府蒙上了陰影。
一夜之間,寧榮二府大紅燈籠被撤下,換上了治喪所用的白燈籠,寧府隻能也已設好了靈堂。
正統十二年元月初一,賈家派出人手向各府報喪。
可這天朝廷有不少祭祀活動,沒人來祭奠賈珍也就罷了,連賈赦都離了府去參加朝廷典禮。
隻有賈政向上司告了假,留在府中接待可能回來的朋友世交,可惜他白等了一整天。
作為嫡子,朱景洪也跟著皇帝一道去祭天,直到下午他才乘轎返回府中,然後才從寶釵處得知賈珍死了。
“嗯!”
應了一聲之後,朱景洪指著桌上一道菜肴,說道:“這道菜燒得不錯,命人去上林苑……給十四弟十五弟做來吃!”
寶釵可是知道,賈珍被打殘便是這兩兄弟的傑作,此刻朱景洪突然關心朱景淳二人,其用意是再明顯不過。
“要不要派人去賈家打個招呼?”寶釵提醒道。
不管怎麼說,賈家是元春的娘家,不看僧麵看佛麵,朱景洪也該有所表示。
“你安排吧!”
“好!”
二人繼續吃著,突然朱景洪說道:“對了,明天叫你兄長來一趟,我有事吩咐他!”
“何事吩咐?”
朱景洪平靜答道:“前兩天不是說掙錢嘛,自然是為了此事!”
這反倒讓寶釵不淡定了,堂堂親王府去做生意,那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何況家裡還沒窮到那步田地。
“伱不是在說笑?”
朱景洪答道:“我當然沒說笑!”
“你打算做什麼生意?茶葉?綢緞?瓷器?古玩字畫還是……”
家裡畢竟是皇商,寶釵說起來頭頭是道。
“王妃,重點不在於賣什麼,而是往哪裡賣給誰!”
寶釵隨即問道:“哦……那你打算往何處賣?又想要賣給誰?”
“往海上賣,賣給洋人!”朱景洪答道。
剛好,薛家的差遣之中,就有跟洋人的貿易,隻是規模不算太大而已。
這時寶釵提醒道:“做海貿得朝廷允許!”
如今海貿由幾個市舶司管著,無朝廷許可市舶司不許你入港,生意根本就沒法做。
至於走私,朝廷水師或許作戰不太行,但查查走私船還是綽綽有餘。
即便能躲過朝廷稽查,海盜們這一關也不太好過,所以海貿真不是那般好做。
“朝廷允許倒簡單,我讓老頭兒批個條承就行!”朱景洪滿不在乎道。
至於說服皇帝,隻要抓住他想撈錢這一點,在他看來根本就不是事。
在朱景洪的計劃裡,做海貿賺錢是其次,他的根本目的是讓朝廷上下看到,海貿利益比他們想象中大,而且不是大的一點點。
如今的海貿市場,頂多五六百萬兩的貿易額,加上走私船也不過千萬兩。
但如果貿易額有兩千萬三千萬,乃至於更多……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往,隻要證明了海洋上有利可圖,那麼隻需要稍加引導,水師海權都會發展起來。
隻是這些朱景洪跟寶釵說不清,所以也就是點到為止。
且說薛家,夜幕降臨時,薛蟠正在書房內,跟丫鬟一起親熱。
如今他襲了戶部主事,每天都有相應事務要忙,所以近些日子晚上他才有空。
可他還沒來得及單刀直入,書房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誰呀……沒見我正忙著!”薛蟠嗬斥道。
“大爺,王府……來人了,請您過去一趟!”
這話比涼水都管用,讓薛蟠立刻冷靜了下來,腦子裡那點兒事全都給衝走了。
推開懷裡的丫頭,薛蟠提起褲子係好腰帶,就急匆匆往書房外趕了去。
一路上,他又是整理衣冠,又是想著如何應對,大冷的天額頭上竟冒出了汗水。
來到前麵客廳,隻見一名老太監正喝茶,薛蟠擠出笑容就迎了進去。
“公公大晚上過來,真是辛苦了!”薛蟠笑著說道。
“薛大爺客氣了,我們做奴才的哪有什麼辛苦,隻求能辦好主子的差事,就心滿意足了!”
薛蟠很客氣,傳話的宦官就更客氣了,畢竟眼前這位是王妃的親哥。
“不知公公此來,可有何要事?”
老太監答道:“王妃命奴才傳話,請您明日辰時到府,王爺有話要吩咐您!”
拿出一個銀錠,薛蟠將其塞進老太監手中,笑著問道:“卻不知是為何事?”
“這……老奴可不敢亂猜!”
點了點頭,薛蟠又拿了一錠銀子,笑著說道:“公公再想想吧!”
老太監乾笑了兩聲,方才說道:“老奴是真不知道,隻是聽王妃提過海貿,想來與此事有些關係!”
“詳情如何,老奴是真不知道!”
薛蟠拱手下了致了謝,他就知道這老太監不老實,還得用銀子才能撬開嘴。
待這老太監離開後,薛姨媽又命人來請薛蟠,隻為詢問是怎麼個情況。
得知是襄王府相召,薛姨媽便對兒子告誡了一番,要他務必要好生應對。
正統十二年,正月初二。
今天豔陽高照,天氣還算是不錯,襄王府外熱鬨得很,足足有十幾輛馬車停著,看其裝飾便知是京中權貴。
馬車的主人是京中高級命婦,她們是來拜見寶釵這位王妃,同樣的情形在睿王府也在上演,而且那邊的規模和聲勢更大。
此刻,柳湘蓮來到了襄王府外。
把坐騎拴在路邊樁子上,柳湘蓮越過一路豪華車轎和仆役,來到了襄王府的大門外。
正大門他當然進不去,於是他走向了左邊側門,這裡也是王府日常出入所在。
還沒靠近,他就被侍衛攔了下來,好在他有王府給出的條子,所以順利從側門進入。
入了王府大門,表明來意後自有宦官領路,將其帶入了王府深處。
穿過重重院牆,柳湘蓮被帶到了存心殿外,卻見殿外還有一人等著,正是提前趕到的薛蟠。
他倆互相不認識,但薛蟠對這漂亮男子很有好感,隻看了柳湘蓮一眼他就忘不了了。
“在下薛蟠,金陵薛家當家人,現領戶部主事之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