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州焦躁的道:“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丘八,死了就死了,再招募就是。本官要的是李毅,是馬家。”
“按院大人,卑職此番聽命已經很冒險,如今逼迫友軍,死傷慘重,那卑職怕是也罪責難逃。”賀人龍有些猶豫道。
讓他對付李毅,彈壓碎金軍可以,可是持械廝殺,這可是重罪。
他現在暗暗後悔,自己真不該為了巴結劉忠州,來蹚這趟渾水。
劉忠州也聽出賀人龍想退縮,有些惱火道:“賀人龍,沒有本官上奏為你辯解龍門鎮臨陣脫逃一事,你能當上這個千總嗎?你軍紀敗壞,手下燒殺搶掠殺良冒功,哪次不是本官為你擦屁股,如今你全忘了嗎?”
可是哪次事後,老子不賄賂你諸多錢財。
賀人龍心裡腹誹,卻還是俯身拜倒,言辭懇切道:“卑職能有今天,多虧按院大人提攜,自然不敢忘。”
“賀人龍,本官一旦倒了,你也彆想有好日子過。”
劉忠州憤怒地注視著賀人龍,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咬牙切齒的道。
“你隻要幫本官拿下李毅,找到馬家眾人,到時候是非功過都是本官說的算。不出兩年,保舉你任一方參將,今後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參將是一方統兵官,一般由從二品的都指揮同知擔任,貨真價實的高級武官。
這份許諾讓賀人龍無法不心動。
深深吸了口氣,賀人龍沉聲道:“既如此,卑職此番定為大人抓拿李毅,找出馬家等人。”
說完拍了拍厚重的鐵甲,翻身上馬對心腹道:“你率騎兵衝垮對方防線,其餘各局全壓上去。老子今天一定要抓住李毅。”
“嗚嗚……”
嘹亮的號角聲響起。
城牆上令旗晃動,提醒李毅邊軍已經集結,要繼續進攻。
李毅早就明白,劉忠州根本不可能這麼輕易放棄,眼下他是要跟自己拚命了。
望著緊緊握著兵器,團結在自己身邊的碎金軍官兵。
李毅突然對身邊一人笑著道:“害怕嗎?”
那官兵手腳哆嗦著,可麵容堅定道:“不怕。”
一旁的劉宗敏咧嘴笑道:“怕個鳥。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一個。”
李毅哈哈大笑,舉著虎牙槍朗聲道:“戰場廝殺,誰不害怕?可是我們怕了,敵人就會放過我們嗎?”
“這些年天災兵禍,饑民遍野,多少百姓活活餓死。可是官紳大戶卻侵占土地,刺殺賑災的清官。貪官汙吏與他們勾結,阻撓咱們逮捕案犯。今日一戰,咱們不光是為自己,還是為了延綏數十萬饑民,為了天理昭彰,為了給咱們這些窮苦人拚一個公道。”
劉宗敏不失時機的振臂怒吼道:“拚個公道。”
“拚個公道。”
“拚個公道。”
碎金軍官兵跟著嘶吼。
他們本來就是窮苦人,也受過官紳大戶的剝削,貪官汙吏的欺壓。
如今看到馬家刺殺賑災大使史可法,還有官員出麵欺壓逼迫他們,心裡早就憋屈死了。
這股憋屈此刻化成衝天的怒火,讓他們隻覺得熱血沸騰,想要殺一個公道,殺一個天理出來。
衝天的吼聲讓周圍的歸德堡官兵齊齊變色。
底層官兵都被這一往無前,討回公理的氣勢感染。
就連束手旁觀的原碎金軍官兵也心中激動,握緊拳頭。
城門口。
賀人龍聽到吼聲,微微色變。
他能感覺到碎金軍的鬥誌正在變得高昂,再不進攻,很有可能會影響己方士氣。
“進攻。”
一聲冷喝,邊軍騎兵兩騎並列,像是一條長蛇般從城門魚貫而入。
馬蹄叩擊著石板路,發出連綿不絕的隆隆聲。
前排騎兵夾緊長矛,像是長蛇的毒信,攜著衝破一切的氣勢飛快的衝撞向碎金軍。
“兩排齊射,對準戰馬,阻擋後續敵人的衝擊。”
李毅冷靜的喝令。
火銃噴射出火光,在彌漫的煙霧中,原本衝鋒的戰馬很快就被密集的彈雨籠罩。
數十匹戰馬嘶鳴著摔倒在地,震耳欲聾的火銃聲也嚇住了後續的戰馬。
數十騎兵擁擠在狹窄的城門內,被戰馬屍體阻擋,竟然聚集在一起。
賀人龍的心腹大吼著讓前排騎兵衝鋒,可是馬匹被火銃聲驚擾,根本不聽使喚。
就在這個時候,前排火銃手後退,讓出後麵黑洞洞的火銃口。
熾熱的彈丸再次射出。
這群聚集在一起的騎兵根本無處可逃,頓時有將近半數被射殺在地,發狂的戰馬拚命亂竄,整個城門口亂成一團。
邊軍不是沒見過火銃作戰,可是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火銃射擊。
碎金軍的火銃手動作嫻熟,進退有據,陣型整齊,交替射擊下綿延不絕,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