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曠在琅琊接到了朝廷的命令,立即告彆了妻兒,回到壽春,點齊五千將士,趕往洛陽。
永嘉三年四月底,王曠作為第一批勤王的部隊進入洛陽,受到了東海王司馬越的表彰。
王曠所不知道的,他也將是最後一批進入洛陽的外地勤王隊伍。其他的諸如山簡的襄陽軍、王澄的荊州軍,都受阻於各地類似王如這樣揭竿而起的賊寇襲擾,而無法到達洛陽。
王曠交接完一應事務後,循例來到了王衍的太尉府。還沒進門就看到堂兄王敦在大門口等待。
王敦見王曠從車上下來,趕忙迎上前去,單刀直入的說,
“世弘,你不該來啊。”
“處仲兄,為什麼這麼說?王命在身,怎麼能不來哪?”王曠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他一直覺得隻有大家勠力同心,劉淵這種反賊還是能滅掉的。
“你還不知道吧,車騎將軍王堪在延津被劉淵的兒子劉聰打到全軍覆沒,僅他自己跑回來。”
“劉聰?劉淵這賊子,竟然還有這樣的兒子?”王曠邊說,邊往裡走。
“得到了前方的戰報,我連夜查了劉聰的消息。傳說他母親張氏生他的時候,夢日入懷,懷胎十五個月,此人和劉淵一樣,雖然是匈奴種,但也是文武全才,長得倒是好辨認,左耳朵後麵生了一根白色的毫毛。”王敦展開一封情報遞給了王曠,上麵有劉聰的一些事情,和畫像。
“是他?”王曠搭眼一看,竟然是位故人。
“怎麼?世弘認得此人?”王敦看出了兄弟眼神中的驚訝。
“豈止是認識,這人原來叫劉載。當年年少之時,在洛陽多有交往。征東大將軍王渾愛相麵,又愛和年輕的學士交談,但看到了這個劉載的模樣,大將軍沉思良久,才說了一句話——此子的命格,貴不可言,不是我能夠窺測的。”
“原來竟然是此人,我也聽過他的名號。隻是未曾見過,不知道劉聰就是當年的劉載。”王敦又拿過劉聰的畫像仔細端詳。
“要是此人領兵的話,隻怕接下來會有大戰發生了。這人當年遊曆名山大川,每到一地,皆看山勢,畫圖形,於心中自相攻防。應該提醒夷甫兄。”王曠想起了當年年少時,兩人的那些交談,越想越後怕,特彆是聯想到王大將軍當年那句——此兒吾不能測也的評語,腳下又快了許多。
“世弘,等等,我還有話和你講。”王敦在身側強行把王曠按在了原地。
“什麼事情,還能有這事情急,這個劉聰可不能以等閒之人來應對。”王曠撥開王敦按住自己的手,仍然執意向前走。
王敦轉身擋住了王曠的路,“世弘,你聽我說,不僅是車騎將軍王堪戰敗,冀州那邊也出了大事情,左積弩將軍朱誕叛歸石勒,領著石勒攻略了冀州的數十個郡縣。”
“什麼?征東大將軍苟曦,司空王浚就這麼看著?”王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想不明白,國家都被異族賊兵禍亂成了這個樣子,這兩位朝廷的重臣居然袖手旁觀。
“啊,就這麼看著啊,苟大將軍正忙著寫討東海王檄文,王大司空正在和劉琨搶地盤,哪有時間幫朝廷剿匪。”
“這樣一來,並州刺史劉琨的補給線可就完全斷了,並州南部本來就被劉淵占據,劉琨又和王浚素來不睦,隻能依靠著上黨壺關一線,現在冀州這麼多郡縣被襲,那如果我軍再送糧草發往壺關,劉淵就可以派石勒從東來,劉聰從西至,把我軍卡死在壺關之路上。這不得不防啊。”
王曠瞬間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一直以來,這些各地的諸侯們順他們心意了,他們派三兩個兵聲援一下,不順他們心意了,他們就兩眼一瞪,說這是東海王司馬越矯詔,不是皇帝的本意,然後就放在一邊全當沒看到。
唯有並州刺史劉琨,在劉淵石勒的腹背之地,單騎入晉陽,胡笳一曲退敵兵,硬是在賊寇的後方釘下了一顆釘子,讓劉淵、王石勒這些賊兵不敢全力南下攻洛陽。
但要守並州,必守晉陽,晉陽在汾河穀地,是並州難得的種糧之地,有可北通燕代,南邊可以通過上黨、壺關和洛陽聯係起來,形成犄角之勢。
如今冀州之地先後淪喪,那麼就意味著下一步的戰場就是這晉陽與洛陽之間的咽喉之地上黨、壺關。
“處仲兄,上黨不容有失啊,一旦上黨被劉賊攻破,劉賊的勢力可就東西連成了一片。更加要命的是,這樣劉越石就成了孤軍,劉賊隻須一支偏師圍困襲擾,那麼劉越石就再無用武之地了。然後劉賊就可以大舉南下,渡河涉洛,到那時,社稷可就不保了。”
“這些你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但現在的問題是,看出來的人,都畏懼劉賊的驍勇,不敢去,沒看出來的人哪,還嚷嚷著要把苟曦的大將軍給擼了。整天在東海王耳邊說苟曦的壞話,巴不得東海王現在就和苟曦開戰。我都懷疑那家夥是不是劉賊的臥底。當年的潘安、潘尼都是何等的風流人物,怎麼潘家就出了潘滔這麼一個窩裡橫的雜碎。”王敦每每講起潘滔拳頭都握得很緊。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夷甫兄,身在太尉,沒有敲打一下這種小人嗎?怎麼能讓這些小人這麼猖狂?”王曠顯然也是對這位絕世帥哥潘安的族孫潘滔沒什麼好印象。
“敲打了,你也知道夷甫兄那個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次能夠當麵怒斥潘滔已經是破了他往常好好先生的樣子了。但你指望他把潘滔直接給砍了,他可沒有那個氣魄。”王敦也不忘揶揄一番自己的從兄王衍,朝廷到現在奸佞當道,和王衍這個太尉垂拱而不治有很多的關係。
“世弘啊,早就聽到你來了,怎麼行得如此慢?該不會和處仲背後議論為兄吧?”風度翩翩的王衍又似畫中仙人一般的踱步來到了二人麵前。
“夷甫兄,讓曠去壺關吧。我和這個劉聰熟悉,我知道他的路數。這時間不能等,一旦劉賊掐斷通往壺關的路,那可就來不及了。”王曠還是不顧王敦的百般阻攔,硬是要請纓前去。
“好啊,世弘,這才是我王家的好兒郎,敢讓所不敢,能人所不能,方為大丈夫。”王衍略帶些激動的拍打著對方的肩膀,眼神捎帶到王敦身上,“處仲啊,怎麼樣,讓為兄說中了吧,你輸了吧?你可得賠我一輛好車,我那輛車,為了安定軍心,昨天已經賣掉了,但我總不能坐一輛不合身份的車出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