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李白垚宴請的客人,看起來都是朝中重臣或者是家族族長,細品起來耐人尋味,八大世家一半家主,一名皇氏宗親上將軍,內相段春,這幾人分彆是世家黨和從龍黨,唯獨沒有劉甫和皇後的人。
桌麵一人一盞新茶,寒酸到可憐,這杯茶無人去碰,各自盤算起大寧右相用意。
沉默了一陣之後,李白垚輕聲道:“諸位,不在朝中議事,而是委身在青樓裡,是因為商議的事情裡有私心摻雜,以防傳到旁人耳中,迫不得已的無奈之舉,請諸位大人海涵。”
眾人拱手致意。
上將軍劉罄說道:“李相,咱們都是老交情了,你的為人,大夥兒都心知肚明,不用客套,有啥不方便在宮裡講的,儘管開口。”
李白垚悠悠歎了一口氣,輕聲道:“眾所周知,大寧國運稀薄如紙,西有郭熙作亂,北有貪狼軍鐵蹄入境,東花王朝也在旁邊虎視眈眈,一個不慎,將會迎來滅頂之災。咱們都是沐浴皇恩的朝中大臣,要為朝廷分憂解難,所謂家有諍子,不敗其家,國有諍臣,不亡其國,如今外憂內患,你我隻能個個充當諍臣,才能為大寧續命。”
鹿公乘揉著胡子,表情輕佻說道:“李相,你心裡裝著家國,我們都清楚,如今征西大軍捷報頻傳,張燕雲在北庭壓的貪狼軍不敢露頭,怎麼看都占有優勢,還沒到了十萬火急的地步吧?”
李白垚緩緩搖頭,從袖口掏出一封奏報,說道:“這是張燕雲寫給鳳閣的書信,裡麵提到,西北看似勢如破竹,其實離大敗隻差一個契機,大周已經派出半步仙人去行刺張燕雲了,貪狼軍極有可能沿水路去相助郭熙,如果張燕雲不幸遇難,或者貪狼軍在安西出現,那麼整個局勢將迎來翻轉。保寧軍精銳儘在西陲,草原無險可守,誰去阻擋貪狼軍?整個安西和保寧會成為這不設防的青樓一樣,誰都可以隨意進出,貪狼軍南下,用不了多久就會來到永寧城,幾十萬禁軍,能守得住多久?”
幾名重臣默不作聲。
倘若貪狼軍真的兵臨城下,大寧離亡國也就不遠了。
幾人之中,劉罄最懂兵法韜略,皺眉說道:“假如真如趙國公所言,安西和北庭失守,京城危矣。”
“所以安西和北庭必須守住!”
李白垚斬釘截鐵道:“諸位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生死存亡之際,暫時摒棄門戶之見,無論是傾向於劉甫還是太子,咱們都先放一放,大夥兒把家裡鎮宅的高手們都請出來,放到西北戰線與敵人拚殺。”
幾人一愣,這才明白李相用意。
一來是不許參與到爭儲的內鬥,二來是掏出各家家底兒。
這兩件事,已經觸及到眾人底線。
傳承多年的世家,誰的府邸沒高手坐鎮?那可是庇佑全族的守護神,萬一陣亡,沒個百八十年,可培養不出來一名頂級高手。
半步仙人是鎮族神器,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一旦死在安西北庭,日後有仇家來尋仇,隻能任由對方屠戮。
於是誰都不敢輕易允諾。
黃雍手指叩打著桌子,說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寧做他國懸頸刀,不做岌岌殿中臣,我們黃家出兩名偽仙境,前往安西協助太子。”
對於各自的家底,幾人都心知肚明,黃家隻有兩名偽仙境,全部派往安西,可見黃雍和李白垚這對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玩伴,交情有多麼深厚。
鹿公乘唉聲歎氣道:“我那弟弟不問世事,一心大道,也不知聽不聽我這哥哥的話,出門後我就去找他,哭著喊著也把他拽往安西。”
張淩隆為難道:“李相,雖然張家有兩名高手,可如今的張家家主是張燕雲,我不太好越過他去發號施令,這樣,我先將人派到北庭,該怎麼決斷,由張燕雲定奪。”
李白垚輕輕點頭。
劉罄神色凝重道:“禁軍中有兩名半步仙人,可是關係到京城安危,我不能貿然把人給派出去,需要稟明聖人。”
眾人都表明心跡,唯有段春老神在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