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神婆的警告,女人們並不敢與少女說話,一切都在安靜沉悶的氛圍中進行。
少女如剝了殼的蓮子,被女人們放進了浴桶裡。
少女舒展著四肢,並沒有因為在外人麵前裸露肌膚而羞澀不安。
瓷白無瑕的肌膚一寸寸地被水沒過,水霧嫋嫋繚繞,拂過她精致優雅的鎖骨,弧度優美的蝴蝶骨。
女人們恍然間覺得自己好似在侍奉九天之上的仙瑤。
在放滿各類香草的藥浴中泡了近半個時辰後,女人們又舀清水,衝去了少女身上的香草碎葉。
少女起身,一個女人連忙用絹布擦拭她的肌膚,然後給她披上衣裳,防止著涼。
少女坐在桌前,女人用較密的木梳開始梳理少女的一頭烏發,時不時拿起一旁潔白的棉帛吸去發中的水,整個過程細致漫長。
少女的頭發近乎全乾後,女人又將從各類花中提取的精油仔細地塗抹到少女的每一根發絲上。
另一個女人則開始給少女上妝,黛眉輕抹,胭脂點唇,眼尾用玄黃、赤朱、荼白三色勾勒,讓少女清麗的容貌多了幾分綺豔。
妝容完成後,少女穿上了蠶絲製成的黑色深衣。
女人們將巨大的芙蓉葉用鬆蘿纏在少女的雙臂,芙蓉葉便成了寬袖的模樣。
翠綠的長條襄荷束住少女的腰肢,垂至少女的踝側,層層疊疊,宛若花苞,構成了下裙的主體。
碧綠光滑的薜荔葉固定在裙擺處,佐以淡黃淺灰的絲絨狀的鬆蘿,遮住了少女細白的腳後跟。
為了不破壞草木的形狀,這一切女人們都做的小心翼翼。
巫女服的主體穿好後,女人又給少女戴上紫、碧、黃的三色石蘭與心形杜衡葉以及棕紅的柴胡藤製成的花環,葛藤攜點點紫花從少女兩鬢垂落,花藤傾瀉,直至少女的腰側。
明明是有些浮誇且繁雜的打扮,卻不顯庸俗,少女在香草花木的襯托下,像是草木成了精。
初彌以為穿完這一身衣服便結束了,但她出門前,懷中又被塞了一捧含苞欲放的紫白辛夷,巴掌長的辛夷花與肉桂長橢圓形的綠葉相互映襯,嬌嫩欲滴。
至此,沉默不語的女人們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她們目視少女離開,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希望此村用的不是人祭。
少女就這樣被送進了桂木做的轎子裡。扛著轎子的是四個青年,他們身體強壯,穿著黑袍,都是下任巫師的候選人。
初彌捏著木蘭的枝丫,頭上的葛藤隨轎子一起搖晃,細碎的紫花在她眼角劃過,綺麗動人。
看到了這一幕的扛轎青年不由晃了眼,他心道:這便是巫女嗎?
比溪水更清澈的眼,比春花更嬌豔的臉,宛若雲間月,高高在上。
初彌看了眼神祭的隊伍。
沒有失去記憶的村人們大約有三十個,跟在轎子後麵。
他們的年齡都在十五至三十歲的範圍內,都是想抓住這次機會,得到夕顏、蜉蝣二神庇護的人。
轎子往神廟的方向移動,遠遠望去,神廟的瓦片泛著晶瑩的光。
初彌想起被他們處理了的巫女霜的屍體。
不知為何,神婆和巫師似乎都沒發現屍體失蹤了。
難道屍體原本就會消失?還是說他們發現了但怕影響神祭,所以沒有聲張?
不管如何,這對她而言都是有利的。
神婆自然是發現巫女霜的屍體不見了的。前幾任巫女的屍體都是她來入棺的,但這一次有些特殊。
巫女霜是巫師的女兒,而巫師也早有親自送女兒入棺陪女兒走完最後一程的意思,故而神婆便默認將這項工作交給巫師了。
而巫師確實也在神祭前一天早上去了神廟,但他並沒有發現巫女霜的屍體,便以為是神婆已經將巫女霜的屍體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