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分鐘過去之後,陸魚塘仍舊是將臉埋在了雙掌之中,一語不發。
柳鬱舟沒有催他,隻是安靜的等著。
又將近三分鐘之後,陸魚塘緩緩放下了仍在流血的手,可他的雙眼卻是緊閉著的;他的臉上,已滿是血痕。
“就是說……得抹殺他們。”
“不然呢?”柳鬱舟輕輕摩挲著手中的槍,“我想……王樹的這段錄像已經把他自己的意圖表達的很清楚了吧?你想想看……如今的魏天華集團多了兩名S級特彆行動員相助,如果有朝一日他們重返國內的話,那會對國家和人民造成多大的威脅和傷害?而從王樹的表態中幾乎可以斷定,他們重返國內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隻是早晚的問題。”
陸魚塘耷拉著腦袋:“我懂……”
“你懂,但你下不了決心。”
“……”陸魚塘盯著地麵上的血滴,沒有回話。
沉默良久,陸魚塘低聲問道:“能……換彆人去執行這個任務麼?”
柳鬱舟點頭:“可以。但你應該能想象的到,麵對兩名S級實力的任務目標,我們會付出多大的代價?十個……不,隻怕至少會付出二十名A級特彆行動員的生命。難道…非逼得我們將已經退下一線的前S級特彆行動員派上去?比如說……江寺棠?”
“……”
“告訴我,你是嫉惡如仇的人麼?”柳鬱舟突然問道。
陸魚塘點頭:“我是。”
“你曾經是。但現在,我有些不確定。”柳鬱舟立即接道。
“可他們…畢竟是我的……”
柳鬱舟攤開了兩手:“對,他倆的確可以算作是你的親人。那麼……親人如果走上了罪惡之路,就可以另眼相待了麼?這對麼??如果這是正確的話,那我曾經寄予厚望的徒弟關景林,他死的算什麼?”
頓了頓,柳鬱舟又低聲說道:“相信我,當初我在下達對關景林的抹殺任務時,是心如刀絞的,在我聽到關景林死於你刀下的消息之後,我幾夜都沒有合上眼。這不奇怪,也不丟人,這是人之常情,但是……我們與普通人的根本區彆就在於,我們的‘情’,是永遠、也是絕對埋在‘理’之下的;‘理’,必須與‘情’分彆對待,絕不能混淆。對,作為灰塔的總負責人來說,關景林是死有餘辜的,但作為一個老人來說,他的死,我至今想起都是痛徹心扉。他變成了惡人,他作為惡人死去,但……這不影響我還疼愛著他,疼愛著曾經那個天賦異稟、嫉惡如仇並為組織立下過赫赫戰功的好徒弟。”
抹了抹濕潤的眼眶,柳鬱舟重歎了一聲,接著說道:“陸魚塘,你暫且把王樹和謝冰燕與你的關係拋到一旁,然後告訴我,如果他們投入到了毒品的生意中去並展開對灰塔、甚至對國家安全司的報複,這種罪行,大不大?”
陸魚塘深吸了口氣,點頭:“大。大到罪惡滔天。”
“那我再問你,我們灰塔應不應該直麵這種滔天的罪惡?”
陸魚塘再次點頭:“應該。”
“如果你接受了這個任務,而你最終失敗了,死在了王樹和謝冰燕的手下,你認為在他倆的心裡,你還是他們的親兄弟麼?”
陸魚塘捏緊了雙拳,咬牙道:“如果他們在無可奈何之下非得殺了我的話,我相信,我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不會改變。”
“那……如果是你殺了他們,他們在你心中的地位,會變麼?”
陸魚塘緩緩搖頭:“不會!無論如何,他們都是我親兄弟、親姐妹!!”
“那麼你還在猶豫什麼?你將要麵對的是罪惡,而不是你真正的兄弟姐妹。你真正的兄弟姐妹永遠都會在你的心中,不是麼?我想他倆也會是這麼想的。我想……在知曉自己的身世之後,從某種層麵上來講,他們的這種反應是正常的,也許他們…也很無奈吧。”
“……”陸魚塘垂下了雙眸,再次陷入了沉默。
柳鬱舟也沒再說話,隻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一時間,辦公室內安靜的幾乎可以聽見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約摸三分鐘後,柳鬱舟緩緩站起了身來,仰麵長籲了口氣:“如果你還是下不了決心的話……沒關係的,孩子,沒關係的。我仍然承認你是一名優秀的特彆行動員,仍然是我們灰塔的頂尖戰力。放心吧,你師父很快就可以被放出來,也會繼續做行動處的主任,在發生這種嚴重的事情之後,對他做出停職調查的舉動也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
說完柳鬱舟衝白葵甩了甩手:“去把人事處主任袁定炎叫過來,還有,讓他從各地的A級特彆行動員中篩選出二十五人,然後讓他們儘快趕回總部,召開緊急會議。”
“二十五個?”白葵詫異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