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記得灶神說了一句“事已至此,諸位就不要留手了”
諸神之前為什麼留手,或許,就是因為想解決了冰神銀姬之後再內鬥,搶奪通往更高層力量的“鑰匙”
希衡和玉昭霽的兩個猜測都很完美,足以解釋這兩個反常。
現在他們已知,織仙是來離間凶神和冰神銀姬的仙,其餘也有二十多位神明神心動搖,走上了邪路,天道操控棋局,完美隱身。
那麼,隻剩下第三個反常。
冰神銀姬為何要複活巫族少主?
希衡可不覺得冰神銀姬是愛那位巫族少主,或許是因為希衡和冰神銀姬在性格上也有共通之處,她敢篤定,冰神銀姬一定另有圖謀。
這是她抗衡天道的手段嗎?
希衡腦中如有電光石火刹那現出,她道:“扶桑神樹,天火流炎?”
玉昭霽問詢:“你想到了什麼?”
希衡想:“我在想,冰神銀姬會不會知曉天道已經在做這些小動作?所以,冰神銀姬特意去扶桑神樹中心,天道重視的是天下,扶桑神樹一被攻擊,樹上的金烏就會口吐金烏日焰,使得天下生災。”
“冰神銀姬就相當於以天下作為人質,讓天道彆在這段時間內對她動手。”
隻是沒想到,失敗了。
天道,並不在意天下人的生死。
玉昭霽目眺遠方:“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天道,在意的隻是世間能否正常運轉,它認為神明一旦生禍,就是能滅萬族的大禍,所以,在天道看來,為了以後的百姓子民不受災禍,犧牲這一時間段的百姓是必須要做的事。天地孕育萬民,隻要天和地在,世間百姓就會不斷繁衍、生生不息。”
所以,天道仍然暗中操控神明們攻擊冰神銀姬,哪怕這使得金烏口吐烈焰,天火流炎,天地生災,它也並不在乎。
希衡的第三個猜測,無法印證,隻能交給時間。
希衡和玉昭霽往前飛行,遠遠跟在凶神和織仙後麵。
凶神在浩瀚縹緲的東海上空飄蕩一連數月,他好像是放逐了自己,漫無邊際地飄蕩,不整理儀容,也不和任何人說話。
連東海的海怪都不敢來攔這位大神。
凶神的魔道侍神們也前來,想要勸返這位神明,但是,凶神忽視了所有神,他的心都隨著冰神銀姬和巫族少主的親密而掏空了。
凶神的放逐持續到某一日。
這一日,寒冬,天空下起了雪。
霜雪漫天,東海也被結了寒冰,凶神赤著胸膛走在寒冰之中,無心拂下落下的霜雪,很快,他的肩上、頭上就覆滿了霜雪。
直到一層含著霜雪氣息的緞子撒開,在空中給凶神隔著這些落下的霜雪。
凶神感受到熟悉的霜雪氣息,他的神軀一顫,是冰神銀姬嗎?
是她心意轉圜,殺了巫族少主,過來找他了嗎?
凶神抬起琥珀色的眼,眼裡布滿血絲,一張笑意盈盈的臉出現在他麵前。
織仙趴在緞子上,她呼呼地吹著緞子上的霜雪,霜雪漫天飛起,擋住了織仙大半的臉。
一擋住不像的部位,她的臉就更像冰神銀姬了。
看見凶神抬頭看自己,織仙臉色微紅,那張絕色的臉顯得有些嬌羞。
能和冰神銀姬長得像的臉,怎能不稱為絕色呢?
可是,看見嬌羞的織仙,凶神眼中的幻想驀然被打破,他的眼倏忽冷下來:“你是誰?!”
織仙有些委屈,害怕地從緞子上飛下來,行禮:“上神忘了小仙?”
織仙說:“昔日上神救了小仙一命,小仙感懷在心,見霜雪侵襲上神,這才鬥膽來為上神遮蔽風雪。”
凶神哪裡需要她遮蔽風雪?
織仙看出他不快,連忙收了自己的緞子,那緞子像霜一樣輕飄飄從凶神頭頂落下,那樣的質感飄逸,冷若冰霜,讓凶神眼神晃了一下。
凶神記得,冰神銀姬,穿的衣服就是這樣的材質。
有時,凶神會握著冰神銀姬的衣袖,揉來揉去,直到冰神銀姬瞥來警告的一眼。
冰神對織造之物,可謂是一點兒也不熟。
凶神問:“這,是什麼?”
織仙察言觀色,捧起那緞子:“上神說的是著幻霜錦?”
凶神下意識拿起那緞子:“幻霜錦,這名字取得不太好,什麼是幻,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織仙小心翼翼回答:“上神若喜歡,此錦可更名為真霜錦。”
凶神搖頭,他像是在和織仙說話,又像是在和遙遠的遠方某個人對話:“不必,她既不知道改名,那這改名也就毫無意義了。”
織仙聽出凶神三句話不離冰神銀姬,但是,織仙玲瓏心腸,並不戳破。
凶神出神地望著幻霜錦,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在東海之濱,和冰神銀姬一起喝酒,那日冰神銀姬穿的就是這樣的衣物,隻是上麵繡了些霜雪似的花葉。
凶神忽然說:“這樣的幻霜錦,你是否還能織成?”
織仙回:“可以。”
“能加上一些新的花紋?”
織仙答:“上神想加什麼都可以。”
凶神這才正眼看她,問:“你叫什麼?”
織仙仍然恭敬回應:“小仙乃織仙,名喚鴛夢,聽憑上神吩咐。”
仙的品階的確比神明低,因為神明修煉的時常和天賦、劫難都比仙嚴苛得多。
凶神頷首:“好,織神,今後這段時間,你先隨本尊去往魔淵,聽憑吩咐,其餘本尊不吩咐你的時間,你自可完成你織神的職責。”
織仙心中生喜,害羞地說:“上神高看小仙了,小仙不過一介編織錦緞的普通女仙而已,哪裡敢妄稱織神的名號呢。”
凶神卻對織仙的卑微不屑一顧,他嗤聲道:“反正都是在天地之間做些紡織的事,這就夠了,就算真的織神,他能做的又能比你多什麼呢?你既然和他做一樣的事情,那本座便可以叫你織神。”
世無織神,所以織仙做的一直是織神的職責。
織仙便受了這個稱呼。
之後,織仙便隨凶神去了魔淵。
凶神去了魔淵便一直深居簡出,除開去行使凶神的職責外,任何事情、任何人神都不見。
能離他稍微近一些的,唯有織仙。
織仙在魔淵,不知是有意無意,她的穿著更少了那些粉色桃色般亮麗的色彩,反而還用冰藍色、霜雪色,頭飾也越發精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