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多數人都沒有走過夜路,那種周圍一片漆黑,隻身一人的夜路。
麵前,是看不到儘頭的黝黑遠方,無論向前邁出一步,還是多少步,完全感受不到距離的變化,看不到終點在哪裡。
現在落在後方,曾經走過的路程也是如此。雖然曾經徒步丈量過,但當消失在視野當中時,所存在的便是黑暗的未知。
眼前的黑暗,身遭左右的黑暗,遺落在身後的黑暗,將一個人給包裹起來。每當有風吹過,帶起樹葉的沙沙聲,似乎可以從中聽到竊竊私語聲。
兩旁的草叢,樹木搖晃的樹葉中,也有來自於暗處窺視的目光。一下掃過,便可讓皮膚驟然感覺到一絲寒意,雞皮疙瘩頓時冒出。
會一直有種感覺,那就是背後有人在跟隨,追趕你,讓你下意識的想要回過頭,去確認現狀是否與想象中一致。
韓胤身處言家大宅中,周圍沒有濃密到遮蔽人視線的樹木,更加沒有道路兩旁,隱約可見隆起的墳頭。
唯一稍顯安慰的,大概是手中用作照明的燈籠,燭光有些微弱,但也足夠照亮前方。
韓胤感受到了視線的注視,來自於身後。
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但也沒有絲毫回頭查看的打算。
韓胤手上提的燈籠,隨著走動,吹拂過的風兒輕輕搖晃。
有風。
在黑暗中,仿佛連風,都帶著沁骨的陰寒。
他的右臉的臉部肌肉情不自禁的抽動了一下,右耳耳垂處,被風吹得癢癢的。這種感覺,從剛剛開始,便持續到現在。
一直有風,盤旋在右耳耳垂附近,撫過皮膚,揉弄上麵每一根細小的毫毛。
非要拿什麼作比喻的話,有些人可能會有類似的感受。那就是親近的人,在作弄你時,會俯首在你耳邊,輕輕的吹氣。
如果是異性之間,那這動作足夠親昵,甚至還有一絲調戲的意味,常常會惹得被作弄者熱血上湧,一陣麵紅耳赤。
現在,韓胤的感覺,就和舉例比喻中的例子一樣。
普通的風,不可能專注照顧一個部位,還是耳垂後邊,這麼私密的部位。
何況現在的風,自西向東,韓胤看了一眼手提的燈籠,左右搖晃的燈籠足以證明風向。
他本人行進的方向則是自北向南,在風向明顯為西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會有穩定從背後吹來的北風?
此時的韓胤當然不會有什麼旖旎的想法,會有什麼美人在他耳邊哈氣的幻想。
要有,那也會是一個死人。
耳垂邊滯留不去的,是冷風,冰冰涼涼,沒有絲毫溫度。
韓胤還是沒有回頭。
一些民俗裡麵,其實有可以借鑒的東西。
類似於,人的身上有三把陽氣之火,在走夜路的時候不能夠輕易回頭,一旦回頭會被鬼魂借機吹滅一把火。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究竟有沒有這三把火,可自從開始守夜之後,一係列遭遇都是有驚無險。在這情況下,不回頭,也就成了當下最好的選擇。
“梆梆梆。”
“咚咚咚。”
在梆子的響聲中,隱約夾雜一絲異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