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聞公孫汜這般建言,郭裡這才稍加冷靜,將前廳事務權且交給他去安排,自己則匆匆往訓練場方向趕去。
這一晚已過子夜,在後院一處偏房內,自某處密道悄然潛回的一名黑衣窈窕女子,這才重新將自身暴露於燭光之下,映照出了她那清秀婉約的麵容。
正是範春。
見她終於歸來,前方趴坐在房中桌角的一名素衣侍女,這才被恍惚驚醒,當即起身相迎上去,並急促追問開口:“姑娘哪裡去了,今日怎生這般久方歸啊?”
“無妨,郭裡今晚不會來我這裡了。”
範春見狀卻是麵色依舊平淡,一麵來到床邊脫著自己身上的夜行外衣,一麵命她將平日裡所穿的衣裙取來。
這些時日,她表麵假意服從於郭裡,任其肆意淩辱,內心卻早已將死生置之度外。
她所以在這賊窩之中,苟活至今,全因那日偶然偷聽到了幾人於前堂的談話——
原來馬超當時並未成功脫逃山下,而是被公孫汜又暗中命人追趕,逼迫至山崖絕境,墜入萬丈深淵,此後難覓屍首、不知生死。
得此消息,範春猶如身中晴天霹靂一般,當場便卸去了自縊的心思。
若是馬超不曾將消息帶出,回至南鄭告於她的兩位同僚姐妹,那自己便仍是唯一知悉,殺死龐統真凶之人了。
何況馬超是為搭救她逃離魔爪,方才這般以身犯險,獨自一人上山營救,她自認欠了對方太多恩情,本就不知如何當還。
而如今對方不知生死,她內心苦痛難當間,卻也心生恨意,誓要手刃公孫汜,為馬超複此仇怨。
但以她如今的功力,想要殺掉公孫汜難度堪比登天,何況對方與郭裡本就是一窩蛇鼠沆瀣,更不可能設法讓郭裡動手。
於是,範春便隻得心生蟄伏之計,隱忍妥協,暫居於此,暗中再尋他法。
如此機會這般一等下去,便是約莫半個月過去了。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裡,範春自是也沒閒著,旬日郭裡去往山下之際,她便收攏了寨中,眼前這一位同樣是被劫來,當做其丫鬟伺候的少女,懷容。
因著將心比心的共情之感,範春很快便解開了懷容心結,兩人在那一眾賊寇前,明麵仍是主仆關係,但私下卻已然視作了,相依為命的姐妹。
如今懷容留在房間把風,假扮範春躺臥在床,後者卻是自密道潛出寨外而去。
如今歸來之時,她也算完成了任務,這才長舒一口氣。
範春此行外出,本是去往林間折取樹皮、將其揉搓成股製作藤條,所謂的,乃是嘗試有朝一日可以下得山巔那處斷崖絕壁,找尋馬超墜落之後,所遺留的痕跡。
不知為何,她冥冥之中,始終抱有一絲奇跡與信念。
她相信馬超不會輕易赴死,哪怕隻有那麼微弱的一絲生還機會,也要為範春所找出證明。
隻是依照她一名女子的進度,在這數日時間裡麵,也不過就是扒了十餘棵樹,搓出了約摸數丈長短的藤條而已。
想要當真下得那約摸有百丈開外的絕壁深淵,恐怕至少還需得數月開外的光陰。
今夜範春潛行出去,想著是趁郭裡又在彆的妾室那裡風流快活去了,故而她本欲多搓出一些時辰,卻是在夜裡亥時左右,瞧見了下方山腰處,寨前崗哨被來人奇襲端掉的一幕。範春內心恨極了這座山寨之中的一概賊眾,因而對於鮮有得見外人攻山,無論對麵緣何來曆,她都像獲悉喜報一般,心悅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