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朝鶴,百鬼夜行!”
深秋的北半球,天黑的總是格外早。
平青墨將朝鶴第一艦隊打發回基地後,任由腳下巨大的航母,在大海上漫無目的“漂流”。
除卻四周零星的幾艘護衛驅逐艦外,昏暗的大海上,幾乎看不到半點光亮。
本該氣勢龐大的航母戰鬥群,人類智慧的最高結晶,在廣闊的大海上顯得無比渺小。
平青墨望著天空孤懸的月亮,說出了那句早朝鶴家喻戶曉的警句。
但蘇牧並不這麼認為,他對月亮的感悟則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兩人並肩站在航母甲板上,任由狂暴的海風,肆意卷動各自的衣角。
平青墨從小就喜歡海風,平青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當他走到甲板邊時,就不再為他停滯海風的流轉。
平青墨聽完這句詩,側身看了一眼蘇牧,發現對方黯淡的目光裡,滿是思念的情感。
“想家了?”他問。
蘇牧用手撫摸著,從指縫間悄悄溜走的海風,他不僅是火焰序列的塵世君王,同時也是風序列的塵世君王。
海風待他,格外溫柔。
如同慈愛的父親,正在撫摸孩子。
蘇牧確實想家了,望著天空那輪皎潔的月光,此時的內心格外波瀾。
過去的六年間,他從未期待過圓月,對中秋節更是漠不關心。
因為他從未有家。
從未有過真正關心自己的家人,原以為慕芊凝是一個,到頭來發現那不過是鏡花水月的虛妄。
現在不同了,短短幾個月內,蘇牧收獲到了太多太多關心、愛護自己的人。
也有了許許多多長輩,除了老師與養母回來外,還有夏沫的爺爺,浮寧寧的父母,以及最重要的一個人——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還活著!
不知道此時此刻,父親大人站在月亮下、站在中秋前,能否會想起他還有一個孩子。
蘇牧想得很多,但他沒想到的是——
蘇淵那邊現在是白天,既看不見月亮,更沒辦法“天涯共此時”,他正對著太陽發呆,應該是在思念老婆。
夏沫托著下巴,坐在餐桌邊,安靜地欣賞自己的小男孩。儘管現在的他,比起身邊的大將軍,顯得既不魁梧也不成熟。
不過,少年始終有長大的那一天,並且夏沫堅信,那一天不會太遠。自己會一直陪著他,看著他長大,看著他成為開雲帝國的擎天柱國。
那時候上議員的位置讓給他,也不是不行。
平輕衣坐在最後麵,夏沫在看蘇牧,她在看夏沫。她將眼前女孩的每一個細微動作都記在心裡,即使是一個撩頭發的手勢與角度。
平青竹夾在兩波人中間,一邊的兩個男人多愁善感,另一邊的兩個女人橫眉冷對。他隻覺得頭大如鬥,小心翼翼地站到一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有點吧。”
蘇牧沒有隱瞞自己的情緒,或者說他知道,自己根本瞞不住一個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的老狐狸。
“百鬼夜行……”
“這句話自打我來朝鶴,已經聽到好幾遍了,似乎每個繼血種都要來上這麼一句。好像不說這句話,會顯得自己沒有b格似的。”
“嗬……”平青墨露出輕鬆的笑容,“沒辦法,畢竟這個問題從古至今,都是我們最頭疼的……”
蘇牧出言糾正,“是朝鶴,不是我們。”
平青墨用視線的餘光盯著他,沉默良久,說:“你來之前肯定已經聽過無數個,有關朝鶴、有關幕府、有關平氏的論調……”
“相信在這些言論裡,平氏都被描繪成一個反派,就像遊戲裡的邪惡boSS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