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女鄰居低頭落寞、腳下虛浮的單薄背影,陸澤瑞心境複雜地站在原地,沉默地摟著兒子。
她的雙肘一直曲起,手指時不時地冒出臉頰外。看來,是自己把她惹哭了。
隻片刻,他抱著孩子不遠不近地尾隨在她身後,回到了酒店房間。
待兒子的情緒平複些,陸澤瑞將他攬在膝上,柔聲說:“爸爸相信,你心裡很清楚,她,不是你媽咪。”
頓了頓,他盯牢兒子的眼睛,等待兒子的反應。
“嗯。”小人兒鼻音很重,有些心不在焉。
“所以過幾天,我們就會同她告彆。”陸澤瑞仔細觀察著孩子的表情。
“她已經告訴我了,”小人兒情緒更低落了,“不要您重複。”
孩子不是不耐煩,隻是不想聽他贅述紮心的事實,陸澤瑞完全理解,不計較地平和追問:
“即便知道她不是你的媽咪,也知道分彆是遲早的事,你還願意喊她‘媽咪’,同她在一起?”
“願意!”蔫了的花骨朵仍舊腦袋低垂,答得執著而清晰。
必須給孩子打預防針:“分彆的時候,肯定會難過,會失望,然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見不到她,你也能接受?”
小人兒果真沒有及時回應,想了幾秒後,才應:“那也很無奈。”
語氣和內容一樣的無奈。
“那好吧。已經中午了,既然你有了心理準備,那我們去邀請她共進午餐吧。”
陸澤瑞一身輕鬆地將兒子抱起來放在地上,向門口走去。
“Yeir!”
像是瀕死之人被投喂了靈丹妙藥,蔫了的花兒被澆了水施了肥,小人兒瞬間就滿血複活了,蹦跳著攥緊老爸的小手指,尾隨著來到隔壁房間的門外。
漂移進自己的房間後,夏瓊依將自己砸到床榻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
思及自己嘶啞的聲音,她掏出手機給享謙學長發了一段微信文字,歉疚於聲帶受損無法播音的辜負,並推薦了學妹頂崗。
享謙學長定能揣測到,她向來愛惜的聲帶為什麼會受損。
她苦笑。
渾渾噩噩間,聽到了迫不及待的敲門聲,她勉力支撐著來到門邊,在困惑中打開了房門。
“對不起!”
異口同聲的聲音響在耳畔,一道稚氣清脆,一道沉穩磁性。
看向複印版的兩張臉,夏瓊依更加困惑,對方也同時望向麵色蒼白明顯又哭過的她。
“你先說。”男人看向臂彎裡坐著的孩子,提議。
“那您放我下來先。”
小小隻掙紮著落了地,看向她,深鞠一躬,“讓您為難了上午在海灘,我真心向您道歉!”
端端正正,近乎標準的九十度。
夏瓊依急忙彎身將孩子扶正站好,擺手表示沒關係,不必介懷。
“那您是接受我誠摯的歉意啦!”小小隻眼睛也腫,鼻音也重,但向日葵般的小臉望向她,笑得眉眼彎彎。
“嗯。”她嘶啞著聲音,重重地點頭。
“哦耶!謝謝您!我好開心!”向日葵的笑臉轉了方向,“爸爸爸爸該您啦!”
“你先去房間洗把臉,換掉運動服,穿一身正式些的衣服來。”男人指令明確。
支走了小人兒,昂藏修挺的男人才麵對她,異常鄭重道:
“剛才,我的動作實在粗魯,拽疼你了吧,實在對不起……”
“並不是懷疑你擁抱我兒子彆有用心,也不是因為你拒絕他而不滿,而是,一種憤怒,一種心疼他的經曆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