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當時現場夠亂,動靜也大,幾乎把周遭的居民全都吸引了出來,我們趁亂,在消防人員趕到前,把那四枚遺落在現場的子彈跟彈殼全都找齊了。”
路喆彙報完後便立在一邊,沉默著咽了口唾沫。
褚小姐始終靠在會客區的沙發上,看向窗外一言不發,會長手裡拿著簽字筆,胳膊底下壓著文件,眼睛卻一直盯著會客區的方向,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子怨氣。
兩個人都不說話,賭氣似的,仿佛誰先開口就是輸了。
路喆隻覺整個辦公室上空都凝聚著一片充滿詭異氣息的巨大烏雲,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默默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往陳思守的方向靠了兩步,低聲道,“會長,要不您先服個軟兒?”
陳思守不服氣地把簽字筆往桌上一摔,“我有什麼錯?”
路喆汗顏,您是沒錯,您不過是撒了個無傷大雅的小謊,就想看人家著急,可誰知道居然就這麼好巧不巧的應驗了,還差點兒把人兒褚小姐給搭進去……
像是察覺到路喆神色中的異樣,陳思守瞪了他一眼,原地糾結了好一會兒,總算是不情不願地挪了出去,站在褚酌夕身後單手揣兜,提醒似的輕咳了咳。
“咳…我說…我都說了這件事不是我……”
“我過兩天回淮州。”
陳思守愣了一瞬,麵色陡然沉下來,但還是磕磕絆絆地應下,“要過年了,回去一趟也沒什麼,你可以在那邊多待幾天,二月……”
他猶豫著看了看褚酌夕,不大情願地癟癟嘴,“三月份再回來也行。”
“不回來了。”
陳思守一愣,“你說什麼?”
褚酌夕終於扭過頭,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神情寡淡,“我說,這次走了,就不回來了。”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仿佛要撞出怒火的一瞬間,又被褚酌夕涼薄的態度生生澆滅。
路喆站在身後也是一愣,急得團團轉,想要說話卻又始終插不進去。
陳思守依舊站在原地,強壓眼底的怒火,麵色陰沉,“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回來了。”
褚酌夕的神色始終平靜,話裡不見起伏,說不上是因為前幾天的那件事而賭氣,或是其它的什麼原因,就像是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那樣,脫口而出,沒什麼特彆。
可她越是這樣,陳思守的下頜就繃的越緊,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一股無名的憤怒幾乎在胸口瞬間蔓延開來,讓他快要失去理智。
她寧願褚酌夕跟他鬨,怨他,恨他,跟他生氣,或是罵他一頓,向他提條件,或是讓他立馬就把最後兩份資料一起交給她,他都樂意。
唯獨這樣…平靜,好似隻要他一應下,往後便再也不會產生任何交集般,他絕不允許!
“小鳥,好好說。”他強壓眼底的狠戾,一把掐起褚酌夕的下巴,臉上的肌肉不自覺地抽搐,可語氣又溫和到好似說不上是威脅。
“我說了,那事兒不是我做的,我也不知道賀從雲會來嵐北,還恰好出現在港口!”
褚酌夕被他捏的有些疼,微微皺起眉,扣了兩下也掰開,索性放棄了。
“我知道,人兒不是已經被他們當做替罪羊,交給警局了嗎?”褚酌夕微微垂下眼,“而且,不全是因為他。”
“你知道的,我想要做什麼,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雲巢。”
下巴上的力道微鬆,褚酌夕順勢拿開他的手,“當然,陳會長日後如果需要我幫你打拳的話,你一個電話,我自然會來,這是我欠你的,但如果是其它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聯係了。”
她企圖抽回手,又被陳思守一把抓住,捏的骨節泛白,他不看她,隻是微垂著眼睫,咬死了牙關,“那兩份資料…也不要了?”
褚酌夕抬起頭,“多兩份不多,少兩份不少,這幾年,多謝陳會長的照顧了。”
像是恨不得劃清關係,死彆前的客套。
陳思守幾乎快要磨碎了後槽牙,他不敢抬頭,眼底傾巢而出的怒火快要占據他所有的理智,一對視,褚酌夕準能看出來他是想立馬捆了她。
見對方半晌沒有動靜,褚酌夕強硬掰開他的手站起身,看向不遠處坐立難安的路喆,“這兩天,應該還能聽我吩咐吧?”
路喆一愣,看了眼沙發前始終一動不動的陳思守,迅速跟上褚酌夕的腳步,“是的,褚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褚酌夕眉眼冷淡,“走之前,總該把賬清一清。”
路喆有些不解,“昨天在船艙內放置炸彈的那個人,已經被警局給帶走了。”
“一個用完就扔的替罪羊罷了。”褚酌夕涼涼一笑,“拿東刑院的學生開刀,企圖借此擊垮雲巢,這好主意究竟是誰出的,我總該見識見識。”
雲巢這些年幾乎掌握了嵐北的半邊天,若說隻是普通的企業也就罷了,偏偏它黑白兩道通通占了個遍,就沒哪條道占的不是上呈,好東西全都被它收入囊中,眼紅的人多也是自然的。可當今嵐北其它勢力雖說多,卻沒有哪一個是有實力敢跟雲巢正麵較量的,這回敢在明麵兒上將矛頭直接對準雲巢,還不惜拿警校的學生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