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後,天氣開始涼爽下來,白天的時長漸短,到家的時候,天邊的霞光差不多已經消失不見。
褚酌夕站在家門口,抬起手,卻沒第一時間去敲門,隻是下意識地看向客廳的窗戶。
沒有燈。
客廳的窗簾材質很薄,輕飄飄的,即便兩邊都拉上,可隻要點了燈,還是會透出來,朦朦朧朧。
而且,現在已經是平常吃晚飯的時間了,爸爸的車也已經停在了院子裡,說明他已經下班回家了,可屋裡卻沒有媽媽的聲音,也沒有炒菜的“滋滋”聲兒…
她垂下手,額頭貼著門板,像是透過那層木頭,在看屋裡某個並無十分隱秘的小房間。
直到傍晚略帶涼意的冷風吹得她恍惚間醒過神兒,褚酌夕這才後退兩步,抿起唇,有些猶豫地看向隔壁亮燈的小洋樓。
賀從雲平日裡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幾乎都待在二樓自己的房間裡,很少待在樓下,可今天一樓的燈卻亮著。
她想了想,直到衣角被揉皺的褶子再也無法自行展開,這才邁開腿,毅然決然地跑向那棟小洋樓,隨即輕輕叩響屋門。
不一會兒,門後便傳來了女人的交談聲兒,是衝著屋裡的人說的,像是在囑咐什麼,下一秒,麵前的門“哢噠”一聲兒打開,露出方舒雲秀氣明媚的臉。
果然是她,賀從雲的媽媽。
奈何看著她臉上如出一轍的黑色線團,褚酌夕還是下意識地後退了半路,直到方舒雲欣喜地扶住她的雙肩。
“呀!是小夕呀!”
這孩子平日裡很少串兒門,今天卻連書包都沒來得及放下。方舒雲覺得奇怪,幾乎是下意識地探出頭去,看了眼隔壁的小洋房。
漆黑一片,看起來家裡沒人在。
她這才蹲下身,握著她微涼的小手眉眼溫和,“怎麼啦?是不是爸爸媽媽還沒回家嗎?忘帶鑰匙進不去啦是不是?”
褚酌夕隻頓了一瞬,便順著她的話乾脆點了點頭。
方舒雲趕忙笑著將她迎進去,“那就先待在阿姨家吧?等你爸爸媽媽回來阿姨再把你送回去。吃晚飯了沒有呀?餓不餓呀?”
褚酌夕搖頭,兩手緊緊抓著包帶,被方舒雲輕輕推著走進客廳,她這才發現沙發上還有一個人,是賀從雲的爸爸賀啟安,戴著副扁長的無框眼鏡,正架著二郎腿一門心思的看手裡的報紙。
今天賀從雲的爸爸媽媽都在家。
察覺到她的僵硬,方舒雲卻以為這小豆丁是沒看見自家兒子,有些緊張,於是趕忙蹲下身來安撫,“賀從雲在樓上呢,小夕上去找他玩兒好不好呀?”
褚酌夕自然點頭,隻是剛邁上樓梯沒兩步又轉過身,猶豫了一會兒才看著方舒雲道,“阿姨跟叔叔今天為什麼在家?”
她問的奇怪,便連沙發上的賀啟安也難得抬起頭,分出心神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舒雲自也覺得異樣,卻還是笑著,“叔叔跟阿姨這些天不忙…”實際上是因為研究所的項目接近尾聲,上麵給她們放了幾天假,“…所以就想著回來陪陪賀從雲。”
褚酌夕眨眼,葡萄似的眼珠圓溜溜的,“所以,這幾天叔叔阿姨都會在家嗎?”
“是呀。”
“那…下周二的親子運動會,叔叔阿姨也會陪賀從雲參加嗎?”
“運動會?”方舒雲聞言,看了一眼賀啟安,又掏出手機來看日期,這個時間,的確是各個學校以往舉辦運動會的時間沒錯,於是乾脆氣得叉起腰。
“居然還有親子運動會?賀從雲那臭小子!這麼大的事兒居然都不跟他老媽說!真是反了他了!”
褚酌夕站在樓梯上,一直等方舒雲跟賀啟安抱怨完,“阿姨。”她這才道,特意跑下樓梯湊近了看她,抬起頭,圓圓的小臉兒嫩生生的,兩頰還留著未褪的軟肉,稚嫩的臉上卻滿是彆樣的渴求與希翼。
“下周二的運動會,阿姨可以邀請我媽媽一起參加嗎?”她說罷便緊張地盯住方舒雲,兩手揪著裙邊,像是生怕她拒絕。
後者見狀,哪裡還會問她“為什麼不自己跟媽媽說”之類的話,隻心疼地將人抱進懷裡。
說起來…隔壁秀珠姐,她的確沒怎麼見她出過門,上回在接送賀從雲的路上碰見她,好像還是兩年前,褚酌夕一年級的時候。
便連偶爾去菜市場買菜,也是碰見他先生在買,現在就更不用說了,褚酌夕平時上下學完全是自個兒腿著去,也就是離家近才沒人說什麼。
方舒雲想著憐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這孩子…恐怕已經很久沒跟她媽媽出過門了,爸爸又是醫生,一個電話被叫走是常有的事兒,想必是不敢自己去說…
這麼一想,她頓時心疼的不行,拍著褚酌夕的背將人抱在懷裡。
“好好好!明天!明天我就去邀請你媽媽!問她要不要跟阿姨一起去你們學校參加運動會,好不好?”
褚酌夕用力點頭。
方舒雲心都化了,捏捏她的小臉蛋兒,去廚房端了一盤兒洗好的草莓過來,“把這個拿上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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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搖搖手裡的小藥瓶,“賀從雲這兩天有點兒感冒了,你幫阿姨把藥拿上去,監督他把藥片片吃了好不好?”
褚酌夕乖巧點頭,一手端著草莓,一手攥著藥瓶,小小一隻,還背著個鼓鼓囊囊的書包,顫顫巍巍地爬上樓梯。
方舒雲生怕她摔下來,一直看著她完全上去才捂著心窩鑽到賀啟安懷裡,誰知這木頭疙瘩居然還在看他那破報紙,氣的一把搶過來扔了,“我就說生女兒好!這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