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將功成萬骨枯,神的權柄便是由白骨壘砌而成的王座,而天蓬元帥就是坐在王座之上,萬數諸神的掌控者之一。
祂站在高處,俯視著正在登峰的同鄉,眼神深邃且幽暗,仿佛是一片深不可見的天地。
又像是與大地顛倒的幽閉深海,深不見底,由紫藍色逐漸浸入幽暗。
在那密布浮遊的碧藍之中,亙古存在著黑暗,與海水交融不分彼我。
萬千變化儘數歸於神之目,然而又被炫目的驕陽掩蓋,世人不見泥塑的冷漠,隻知曉天蓬元帥的率真。
黑夜已經過去,烏雲由心而散。
雷司令回溯天庭,雷神部卷回的消息將會口口相傳。
祂不在意,低喃道:“同鄉人,再問吧。”
許仙一介凡人,自無不可。
有個高的頂著天,又不懼神怒,他欣然同意,淡笑道:“神父,煩請娓娓道來。”
亞契·拉金臉皮一陣抖動,麵對神靈的垂目,他忍著反噬的痛苦。
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神靈,儘管祂不是自己所信仰的上帝。
但是,祂賦予了自己一個新生,他決定要奉獻全部,去侍奉新主。
他狂熱道:“已有的事,後必再有。”
光暗了一半,他的身體如玻璃破碎,但他的聲音仍然鏗鏘有力。
“已行的事,後必再有。”
亞契·拉金隻剩下一顆頭顱,脖子以下化成光點,飄向天空。
略過一人一神目光如水的瞳孔,他的死亡並未帶來一絲的波瀾。
但是。
聖經卻也毫無變化,既沒有流光溢彩,也沒有一言成事。
亞契·拉金熟視無睹,聲音尤為激昂:“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哢!
突然間,他的頭顱開始裂開,從眉心作為啟端,像蜘蛛網一般向下蔓延開來。
直到封印亞契·拉金的嘴唇,漸顯出一個神秘的“卍”符。
而抬首的人和神,專注於與亞契·拉金同響的異象。
天空中浮現一卷巨大的畫軸,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小心翼翼的將其緩緩展開。
畫中有一座莊嚴神聖的佛堂,堂內供奉著如來佛祖。
祂低眉慈目,含笑道:“白蓮、佛陀,今歲的供奉可曾收齊。”
白蓮畢恭畢敬的跪拜,虔誠的回答:“佛祖,供奉已儘數運至金平廟。”
一側須白的老僧麵容愁苦,雙手合十祈求道:“我佛,可能寬恕幾日?”
“佛陀啊,你侍奉了多年,尚有苦勞。”
如來佛祖腦後的圓光漲愈發明亮,祂慈悲的回應道:“交付白蓮的十分之八即可。”
“我佛……”
老僧顫聲道:“如今,一兩油二兩金,寺廟實在不堪重負。”
他瞥了一眼仍長跪不起的白蓮,無奈的叫苦道:“西方猖狂,東方勢弱,中華大地已經淪為外來人的樂園,予取予留。”
“西方教宗的勢力一再擴大,而我佛的威望則逐漸衰退,甚至有邪教爭奪信眾,欺壓良善之輩,蠱惑當權者。”
“一千五百斤的酥合香油,每斤十六金,總計四萬八千斤。”
“寺廟著實拿不出八成來。”
如來佛祖靜靜地聆聽,視線落在沉默不語的白蓮身上。
祂輕聲喚道:“白蓮。”
白蓮再次叩拜,虔誠道“佛祖。”
笑了笑,問道:“佛陀說你打壓寺廟,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
老僧心頭一緊,渾濁的老眼中閃過一絲沮喪。
他沒有再采取下一步動作,隻是等待如來佛祖做出裁決。
“既然屬實。”如來佛祖平靜的說道:“便罰你再交付一成酥合香油吧。”
“謹遵佛祖法旨。”
祂滿意的頷首,再喚老僧,“佛陀,白蓮已然認錯、認罰,你莫要再犯了戒律,動了嗔欲,今年供奉儘數補齊。”
“奉我佛佛旨。”
老僧默默收下如來佛祖的敲打,恭敬的恭送佛脫離凡塵。
泥塑俯視著兩人,一刻鐘之後,兩人一同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