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尤金四世和眾人都為這份從天而降的喜報喜不自勝。
“好,好,好!羅貝爾修士不僅精通戰陣之事,還有一口不亞於我的好口才!”
尤金連聲讚歎。
他一生經曆大會議與大辯論無數,最得意與看重的便是舌綻蓮花的口才能力。
隻恨羅貝爾·諾貝爾年紀尚小,又是法蘭克人,否則尤金四世一定會把他培養成公教複興大業的繼任者。
非拉丁人,且在羅馬任職的修士屈指可數。寥寥無幾的外鄉人,例如老阿方索,也多是倚靠資曆熬上去的老人,壽數難論,不能委以重任。
但即使這樣,他依然很看好羅貝爾的才華——雖然羅貝爾難以入主羅馬樞機,卻可以在為公教在各國之間斡旋,成為羅馬教廷在世俗國家的代言人。
尤金四世驀然想到些什麼,眉頭蹙起。
托馬索知識淵博,一眼便看出他的難處:“冕下,您是在擔憂阿方索國王吧?”
“是啊,既然奧地利人已經承諾不再來犯,我們對阿方索的承諾是否還應該生效呢……”
“聖座,其實奧地利人還有一個贖罪的請求。”
“嗯?”
眾人終於走進格熱戈日準備的教堂聖所。
格熱戈日笑著道:“具體的詳情,就請羅貝爾修士親自向您稟報吧——羅貝爾!”
他抻著脖子向裡屋喊了一聲,木門打開,羅貝爾·諾貝爾快趨至尤金四世身前,彎腰親吻了他的權戒。
“參見聖座。”
“你就是格熱戈日說的羅貝爾?”
尤金四世看著眼前稚氣未脫、鋒芒不露的少年,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年少成名而不自傲,你比德力格爾年輕時強多了。”
躺槍的格熱戈日尷尬地呲出白牙。
“奧地利公爵想托你說什麼?”
“回稟聖座,公爵自從出征以來無時無刻不被內心的罪惡感煎熬。”羅貝爾遞上一封封漆的書信,托馬索代教皇撕開信封,將書信展開於尤金眼前。
趁著教皇認真閱讀信件,羅貝爾接著道:“公爵之前遭到撒旦欺瞞,自認為無法彌補犯下的過錯,決定效仿‘矮子’丕平大帝故事,獻土報償。”
“但是這些美麗的土地仍然被背信棄義的威尼斯人霸占,公爵決心率軍消滅威尼斯,獻上教皇國以北五百裡山河。”
托馬索開口道:“信上說,公爵請求予以糧草和軍械的支援?”
羅貝爾坦然回答:“是,公爵的軍隊缺乏補給,威尼斯人城高軍盛,如無聖座施以援手,恐怕無力奪回聖土。”
眾修士竊竊私語,尤金四世狐疑不定,舉著信件在廳堂內徘徊。
奧地利的弗雷德裡克心機深沉,那些所謂贖罪、補償之類好聽的屁話都是一麵之詞,這一點尤金四世心知肚明。
威尼斯是奧軍進犯教皇國的幕後推手,如今奧軍主動要求討伐,恐怕是二者之間的盟約出現了難以彌合的裂痕,擔心遭到威尼斯軍與教皇軍的兩麵包夾。
縱然弗雷德裡克自有其謀劃,其信中描繪的藍圖卻確實讓尤金四世難以拒絕。
自從公元八世紀發生了著名的“丕平獻土”以來已有八百載,羅馬公教得到了自拉文納到羅馬的“五城區”作為本部,之後數次因敵國的侵略隻剩羅馬孤城,領土再無寸加。
教皇國的北方是北意大利富饒的土地,博洛尼亞、米蘭、熱那亞、佛羅倫薩、費拉拉、摩德納……隨便挑出來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城邦。
這些城邦軍力平平,羅馬公教的軍團完全可以踏平北意。然而……它們都屬於神聖羅馬帝國疆域,帝國的領袖有義務出兵保衛北意城邦。
和神聖羅馬帝國這樣橫跨波羅的-亞德裡亞海的龐然大物相比,教皇國不過是彈丸之地。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有例外。
威尼斯共和國,一顆閃耀於東北意大利的璀璨之星。
它即不歸屬神聖羅馬帝國,也不歸屬羅馬公教,是一顆獨自美麗的明珠。
獨立的身份使得它有著暢遊地中海的便利,規模龐大、工藝精湛的造船廠給了它稱霸大洋的自信,讓威尼斯商人之名響徹環地中海國家。
然而,獨立是一朵美麗又劇毒的玫瑰。
威尼斯共和國的疆域狹長彎曲,毫無戰略縱深,本部更是一座部分淹沒在水中的“水城”,這既為共和國培養了一代代精通航海的人才,也讓共和國的發展規模受限。
後世常常將威尼斯與尼德蘭相提並論,前者在千年曆史中憑借商業與海戰稱霸地中海,後者也在資本主義發展的黃金時代打出了“荷蘭馬車夫”的名號。
二者也以類似的原因衰落:狹小的本土無法抵禦外敵,和平年代蓄積的無數財物,往往隻需要一場戰爭便灰飛煙滅。
也許,是時候讓威尼斯共和國推出曆史舞台了。
尤金四世目光閃爍。
“……好,弗雷德裡克公爵有心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