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夾雜在炮兵群中的高爾文·麥克爾泰焦頭爛額地指揮著炮軍調轉炮口,竭力避免炸到自家友軍的情況。
他的好兄弟皮雷·亞德拉被他打發去後勤部隊搬運炮彈。
高爾文自打從威尼斯軍事學院畢業後,長期鬱鬱不得誌,理論經驗豐富,卻基本沒什麼實戰經驗。
當年在課堂上,教官曾告誡過他們,遠程部隊的指揮官最要緊的不是知曉怎麼高效地殺傷敵人,而是知曉怎麼靈活地避開友軍。高爾文曾對這種保守的觀點嗤之以鼻——直到今日。
“白癡!彆打東城了!沒看到我們的人已經上去了嗎?調轉炮口,給我狠狠地打西城的敵人!”
他身旁的炮兵委屈巴巴地挨了頓罵,卻還得老老實實地聽從命令。唉,底層士兵的命運就是這樣跌宕起伏,沒脾氣。
羅貝爾也是第一次遇上這麼手足無措的情況。
在殘酷的攻城戰中,他的一切本事都沒了用武之地。知道敵人的位置又怎樣?攻不上去就是攻不上去。個人武力超凡又怎樣?殘酷的肉搏,個人的勇武會被最大限度的削弱,你能以一敵十,難道還能以一敵百嗎?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用。
他騎著馬,留在城下的預備隊中擔任總指揮,一旦通過掌心油畫覺察到哪個城牆出現人力空缺,他總能第一時間派出自己人占住陣腳,而不需要通過偵察兵的彙報。
憑借羅貝爾神一般高效的調配,奧軍在城牆上的陣地愈擴愈大,漸漸有了能夠和城防軍分庭抗禮的勢頭。
他派去敵人後方執行破壞任務的法羅小隊終究沒能摧毀臼炮陣地。
作為神勇百夫長的法羅固然可以無懼刀砍斧劈,箭矢加身而麵不改色,然而他下轄的士兵卻沒有這樣的本事。
他宛如古羅馬神話中的戰爭之神瑪爾斯(mar)降臨凡塵,卻也有戰爭之神一樣的為難——是用戰友的鮮血澆灌自己的豐碑,還是為保全戰友性命而臨時撤退。
最終,法羅做出了非常羅馬式的決定。他令手下士卒且戰且走,自己孤身殿後,為手下吸引敵人的注意。
他的戰士也以羅馬式的忠誠回應了百夫長,這支百人彆動隊以法羅為圓心結成方圓盾陣,死死堅守在奧軍西城的最後一塊登城點。羅貝爾敏銳地發現西城有可乘之機,立即派出一千人的援軍衝上雲梯車支援。
“哈哈哈哈。”
看到己方的支援源源不斷地從雲梯車鑽出,法羅的大笑仿佛直穿雲霄。
“過癮,過癮呐。”他紅著眼刺穿了一名敵人的胸膛,“多少年了,戰爭,你讓我久等了!”
“公民們,聽我號令,那人便是施泰爾伯爵,取下他的首級,為了共和國,為了元老院,為了人民,羅馬萬歲!”
“喔——”
慷慨激昂的話語振奮著眾人之心,士兵們甚至沒察覺他喊出的不是“奧地利萬歲”,一千一百名奧軍堅定地追隨在他身後,讓這位百夫長成了事實上的千夫長。
日暮西山,天色漸晚。
血腥的攻城戰已經持續了整整一天,兩方的戰士都已經打得精疲力竭。雖然心有不甘,但弗雷德裡克原本也沒打算一天就攻下這座堅城,終於在太陽落山前鳴金收兵。
“嗚——”
軍號吹響沉悶的號令,雙手已經軟得快握不住劍的奧地利士兵迫不及待地從雲梯車上走下城外,在城上拋下了無數具袍澤的屍體。
同樣累得站都站不起來的城防軍也無心追敵,他們如釋重負地癱坐在地上。
地獄般的一天終於結束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