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終你個大頭鬼啊!”
用儘渾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托倫給了那個隻會接下茬的家夥一個記巴掌:“喂,敵人派人去請援軍了,必須馬上去把這個消息告訴援軍。”
“……你去吧。”
“還是你去吧。”
“終於……”
但到最後,他們也沒有一個人站得起來。
托倫犯了一個巨大的失誤,憑他們這夥人的狀態,一旦趴在地上,在吃到一口熱乎的米粥之前,都很難再站起來。
而不久之後,或許得到了關鍵情報,一部分軍隊向南迂回,另一部分則攜帶雲梯與攻城錘,快速靠近已事實上無人把守的城牆……
好在,蓋裡烏斯和讓娜早有備案。
中午,太陽懸至正中,急行軍趕到東城的公爵軍開始順著之前的豁口進入城堡。
但還沒進入城堡的可不止是他們。
站在東城外的一座高坡上,兩個奧軍偵察兵跑下小山包,將約翰率軍入城的消息彙報給在城外等候多時的法羅部。
至下午一時半左右,克萊沃全軍進入城堡。儘管城內孤軍奮戰的讓娜愈戰愈勇,但待士兵力有未逮之際,終究不會是如此多敵人合圍之下的對手。
但誰是螳螂,誰是雲雀,直到分出勝負之前,仍未可知。
下午一時五十分,原計劃於十二時抵達晚點到達的蓋裡烏斯部姍姍來遲,恰好與離開的克萊沃軍擦肩而過。
同一時刻,早在一時三十分便觀察到魯爾河上的友軍的法羅下達了向東城進攻的命令。
幾乎在同一時間,拋棄輜重,以最快速度下船列陣的蓋裡烏斯部也向杜伊斯堡西側發起反包圍。奧軍來時倉促,自然不可能攜帶攻城器械,但是……他們可以用現成的啊。
克萊沃人的雲梯與破城錘,可都完好無損、光明正大地擺在城外呢。
雖然事態已經脫離了計劃,己方沒能按時到達,但蓋裡烏斯用最快速度製定了新的方案,率領如狼似虎,在船上養精蓄銳多時的奧軍直撲西城。
戰場立刻化作一片混亂的煉獄,最內圈的讓娜部,包圍讓娜部的格納德部與約翰公爵部,以及再次包圍了以上所有部隊的蓋裡烏斯部與法羅部,兩方混戰成一團亂麻,除了甲胄罩袍上的盾徽和染色的旗幟,奧軍與克萊沃軍難分彼此,前後左右,東西南北,四處都是敵人,又四處都是友軍。
而正當蓋裡烏斯認定勝券在握之際。
又一支之前一直沒有現身的敵軍,忽然鬼魅般地出現在西城南側。
見蓋裡烏斯部立即陷入被兩麵夾攻的混亂,站在城牆上俯瞰城內外戰場全景的約翰公爵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燦爛笑容。
在分兵之際,他沒有將軍隊一分為二,而是一分為三。一支部隊由他親率,繞過城堡,自東城入城救援,一支在原地組織發起攻城,還有一支人數不多卻堪稱精銳的分隊,一直由他信賴的親信統帥,埋伏在西城以南的河岸旁森林,靜候伏擊上鉤的“幸運兒”。
“或許你在第二層,可敬的對手。”朝著西方逐漸落下的太陽,約翰·馮·德·馬克傲然地舉起酒杯,向虛空敬了一杯酒,誌得意滿地笑道,“但很遺憾,本公爵從來都在第三層,我們並非一個層次的對手啊……”
而正當他一個陶醉於自己的即將來臨的勝利之時,距離他不遠處的“屍體堆”,忽然有幾具“屍體”動了一下。
“……是公爵嗎?”
第一個動起來的“屍體”用眼神與同伴溝通著。
“是公爵吧。”
第二個人眨巴了眨巴眼睛,看向第三個腦袋腫起大包的同伴。
“終於……”第三人呼出一口汙濁血腥的空氣。
托倫捏緊一直用身體覆壓藏起的短刀,其他三人也同時捏緊了腰間的匕首。
那個人,就是他們曾經效忠的公爵殿下,也是他,親自將杜伊斯堡,將他們的故鄉化作人間煉獄。即便自己子民的生命,公爵殿下也不曾放在眼裡。
畢竟,他是“貴族”啊。
托倫抓起一小條藏在懷裡的肉條,上麵還沾染著屬於某人的鮮血,他顧不得多日來的掙紮與厭惡,悄然放進嘴裡,細細咀嚼一番。
這是同伴“托付”給他們的希望,必須銘記這一刻的味道,永遠印在心底。
……媽的,一股餿尿味。
其他三人也有樣學樣,幾分鐘後,失去的力量重新降臨四具虛弱的軀體。
約翰似乎仍未意識到危險的降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觀察戰場,而突然,他注意到,城堡的北方出現了一支打著黑黃鷹旗的軍旅,遠遠望去,這支部隊居然每個人都配備了火槍。
這支部隊二話不說便猛攻城牆下的克萊沃軍,黑煙繚繞,僅用三輪齊射便摧毀了克萊沃側翼部隊的鬥誌,馬上鞏固住了蓋裡烏斯部搖搖欲墜的戰線。
而在密集的火槍方陣中心,約翰望見,那身著板甲與戰袍的青年,朝著自己露出了自己方才消失的“勝利的微笑”。
看著自己靈光一現的埋伏就這樣被這支神兵天降般的敵軍從容化解,他憤怒地一拳砸在城牆上,怒斥身邊的親衛隊馬上下城,前去支援潰散的友軍。
現在,往日人前馬後千人簇擁的公爵殿下,隻剩自己一人,孤獨地靠在一台被投石機砸毀的弩炮車旁,疲憊地歎了口氣:
“戰爭,著實是件耗費心力的勞累事啊。”
“……如此,我等便助公爵享受永遠‘休眠’,如何?”
“啊,什麼人?!”
約翰瞪大雙眼,猛地轉過身來。
映入眼簾的,是四道如惡狼般撲來的身影。
“是要你命的人!”
托倫等四人咆哮著,他們揮舞著短刀與匕首突然襲擊,一息之間便撞翻了約翰,然後四人一齊死死壓在他的身上,瘋癲似的向身下的獵物捅穿著,刺擊著。
第一刀,順著眼眶深深紮進他的大腦。
第二刀,從覆麵甲與板甲內襯之間的縫隙紮進他的喉嚨。
第三刀、第四刀,則分彆刺進他的兩腿膝蓋。假如前兩刀沒能一擊斃命,也足以令約翰失去行動能力,慢慢炮製。
約翰發出小鹿嗚咽般的聲音,奮力掙紮著,但他的嘴巴被托倫捂住。前者張嘴咬斷了托克的兩根手指,而即便在劇痛之下,後者依然沒有放手,反而被刺激得更如瘋魔般揮動短刀。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托倫低吼著。
“你這個,混蛋。你把一切全毀了,克萊沃,杜伊斯堡,我們的家,全毀了!你他媽的東西,我殺了你!殺了你啊啊啊!!!”
在壓製與無窮無儘地刺擊下,約翰的掙紮逐漸弱了下來。
他的眼中,光芒漸漸散去。
而直到最後一刻,他仍然沒有認出此時殺死他的人,正是他認識的托倫會長,隻是餓瘦了許多。當年那個諂媚怕死的胖子,親自了解了他的性命。
帶著驚恐與疑惑,克萊沃公爵約翰,死於亂軍之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