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麟隻著一身中衣中褲,衣帶沒有係好,露出一痕胸膛。他睡眼惺忪的,沒留意到院子裡的周乙,徑直地進了堂屋。
周乙走到窗邊往裡瞧,隻見男子從身後抱住了淺靈,頭歪在一側,二人身形親密非常。
他默默看著,手指摳弄窗欞的木條,片刻後回到座上,慢慢飲下一杯涼了的茶水。
那樣的女子,的確極好入懷。
淺靈把齊天麟安頓在堂屋用早膳,自己拎了藥箱出來,拿出迎枕讓周乙墊在胳膊下,少頃又從藥箱裡取出一條白色絲帕,疊了幾層,蓋在周乙腕處,這才上手去診。
周乙盯著那條薄薄的帕子,淡粉色指尖如玉蝶輕輕落在其上,他出聲道:“嶽姑娘一應用具十分齊備。”
淺靈沒有答話,聚精會神診了一會子,便收起了帕子。
“周捕頭身體康健,並無大礙,隻需少飲些酒水,清淡飲食,入夜早睡,我再給你開個化痰清肝的方子即可。”
藥材家中都有,淺靈抓了幾副,並婉拒了周乙的藥錢。
直到離開桃李坊,周乙都覺得手腕處,那玉指按過的地方仍滾燙著。
窄巷裡一群混混叼著狗尾巴草,百無聊賴地癱坐著。周乙一招手,他們連忙簇擁上去。
“周爺,有什麼吩咐?”
周乙對他們耳語了幾句,混混們紛紛應承點頭,走了。
周乙則往牆上一靠,右嘴角微微上揚,捧起藥包深深嗅了一口。
他一個小小衙差,本無攀折雲端月的心,隻是那明月正好落在了蓽門委巷之中。
如果連一個傻子都能得如此佳人相伴,那他周乙為什麼不可以?
德叔辦事很快,不過兩日的工夫,淺靈要的幾樣藥材就由一個叫賣的貨郎送上了門。
淺靈則早早備好了幾口銅鍋,一大三小,晝夜不分地煎藥。
解毒凶險,她打算將解毒的過程延長到七日,儘量用最溫和、最不傷根基的法子,讓齊天麟重獲康健。
大銅鍋裡,藥湯熬稠了又添水,添水後又熬稠,直到滿滿一鍋藥材熬成了一小團,水也熬乾,鍋底隻剩下薄薄一層麥芽糖樣兒的棕黑色膏子。
淺靈用銅勺把膏子刮出來,裝進瓷瓶裡,每次隻取小半勺兌水,齊天麟都能苦得把胃水都差點吐出來。
解此毒重中之重的藥材,有川烏與馬錢子,還有新鮮枸那花的汁液,此三者俱大毒。用量輕一分,解毒無效;重一分,命歸西天。
淺靈思來想去,琢磨出一個可行之法。
她托陳小娥找來一個燒酒用的銅甑,下器熬煮湯藥,上器置涼水,熬煮的熱氣在盆底凝結,落到凹槽裡,再從竹管裡引出來,滴落在碗中。
解毒藥劑在烹煮,齊天麟這頭也沒閒著,喝了三日藥後,淺靈給他行了一回針。
齊天麟一絲不掛躺在床上,隻在腰下蓋了一條毯子,拔針以後,他身體就成了火爐子,越燃越旺,暴汗如雨,轉眼身下的席子便印出了一個濕漉漉的人形。
“淺淺,我好熱,好難受,你拿冷水澆我好不好……”
齊天麟此刻的臉比火還紅,眉心的朱砂痣愈發豔麗,頭發濕得能擰出水來。因手腳都被淺靈刺了穴位動不了,越發像條離了水的魚,徒勞地翻騰,俊朗的雙眸漾滿晶晶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