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對這個病情來說,其實還算是有一些希望的。
不過對於之前的主任來說,每次想起對方是吃過中藥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就總是會忍不住說那些沒有良心的赤腳醫生們。
而在確診之後就要開始進行治療,這種淋巴瘤的治療已經很規範了,對於化療的藥物也已經有了明確的計量和用法,而且淋巴瘤還算是對放化療的比較敏感的一類腫瘤,所以治療方案在跟主任確認過之後,就已經定了下來。
何天縱診斷結果出來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一層樓的人都比較關心。
大概是因為他在這短短的幾天內,就已經在整棟樓裡麵打上了一些人脈基礎,甚至都有隔壁床的小孩來問,之前那個穿裙子的哥哥呢,是什麼病呀?是不是能吃點藥就好起來的那種?
夏眠雖然對病人保留知情權,但是對於這種不諳世事的孩子,最後還是選擇了稍稍隱瞞——因為這個孩子的父親也是類似的疾病,不過他們家的家人似乎還並不打算跟他透露,因此夏眠確定也配合著敘述著這個謊言。
更彆提之前何天縱幫過的那些病人和病人家屬們了,聽說病理報告送過來的時候,比自己的報告來的還要激動,甚至在中途查房的時候都要順口問一句,夏醫生,就是那個小何怎麼樣了?
不過何天縱本人啊,倒是對這個結果並不太意外,甚至沒有過多激烈的情緒。
夏眠跟他從頭到尾很耐心的解釋完這個病的情況,以及他自身條件和後續需要的治療,對方聽得很認真,也沒有一點反駁,隻是偶爾有一些不懂的時候會重複著問一兩句。
平心而論,何天縱真的是一個非常完美的配合的患者。
“我知道了,所以最後就還是運氣不好,沒逃過吧?”何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甚至是平靜的,不過再過了一會兒之後,還是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那如果,夏醫生,我是說如果,我之前要是沒有去那個所謂的男科醫院,也沒有去那個連執照都沒有的中醫院喝中藥,是不是就不會得這個病?”
夏眠看著對方的眼睛,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因為淋巴瘤目前的確切病因本來就還沒有個定數,但在你生出那個包塊的時候,其實就大概率已經是這個病。”
“但也不得不否認的是,如果你在那個時候就來我們這種醫院規範治療,或者說早一點做一個穿刺,做個病理,明確裡麵是什麼東西,那早一點施加標準治療的話,也許情況會比現在更好一點。”
“當然這也隻是一種猜測,因為你現在甚至都還沒有開始治療,所以還不知道之後是什麼情況,有些人看上去身體強壯,但是撐不過放化療的硬漢也不少,所以這種東西本來就因人而異,但至於你剛才問的問題,基本上是可以確定在那個時候就給出肯定答複的。”夏眠如實說。
“不過你也彆太灰心。”大概是不想看到對方露出更難過的表情,夏眠還是多說了幾句,“雖然我現在跟你說的都是一些其他附加內容,就是在醫學層麵看,在很多的數據樣本的是,你現在得到這種是一種對放化療都很敏感的疾病,而在臨床上,有一些病人在接受完所有治療之後的療效評價是有可能能達到"治愈"的。”
夏眠其實知道自己跟他講一些比較深的書本知識或者論文結論其實並沒有用,因為不管是那些研究成果還是論文的報告,都是在獲得了大量的樣本和比較之後做出來的結論,但是那麼多樣本,就代表了千千萬萬個不那麼幸運的人和家庭,而每一個落到實處,都是無法避免的百分之百。
不過何天縱也看出來了夏眠好像好像是在安慰自己,甚至還笑了笑:“沒關係的夏醫生,我配合治療就好了,萬一我就是那個能做到"治愈"的病人呢?”
這一天他過來領報告的時候穿的是一條黑色的日係學院風長裙,好像是隔壁的姐姐給他穿的。
真奇怪,明明這種東西在男性身上就應該是突兀的,更何況他生的也並不算柔美,男性特征也非常明顯。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夏眠就是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好,也完全不會引起任何不適。
而不隻是自己這樣,,其實整個樓的病人和家屬以及醫護人員都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所以在這樣的前提下,他為了疾病穿裙子又有什麼可說道的呢?
夏眠也隻能說:“好。”
“按照流程的話,後天就可以給你安排治療。”
“化療是什麼樣的啊?”雖然心態很好,但是對方的確是不太了解這種東西,因此又開口問道。
“化療就是……”夏眠想著用怎麼更加易懂的方式跟對方說,“其實就是化學治療,說白了有一些老人家覺得這種東西就是純輸液,從某些角度來說,倒也並不算錯。隻是因為很多化療藥的效果跟正常的藥不同,比如說一些藥物的作用方式是殺死體內不好的細胞,精準的找出那些對身體有害的東西,然後用結合或者其他的方式進行"治病",而化療藥卻不是這樣。因為化療藥其實是有一些無差彆的攻擊相關細胞,因為癌症就是這樣,身體其實並不能完全分辨得出什麼,所以化療藥就會派出更強烈的手段,不分敵我進行廝殺,兩敗俱傷之後就完成了一個療程。”
何天縱聽的甚至有些入神:“竟然是這樣!”
“不過那是籠統的一些化療藥,但現在已經開發出了更好的靶向藥物,就相當於終於找到一個靶點而不會濫殺無辜,隻是化療藥還是需要用的,因此很多病人,在化療流程結束之後會有很大的具體反應,比如說血象減低,比如說,食欲不振、頭暈嘔吐,都是很常見的一些化療反應。”
“至於放療,你可以理解為在你身上生病的地方開個窗,然後在進了儀器之後,專門對著那個地方,以各種不同的角度和頻次去攻擊,從而達到殺滅腫瘤細胞的效果。”夏眠想著怎麼說的更通俗一點,“所以我說的為了便於你理解,並不算那麼專業,這能聽懂嗎?”
何天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所以我現在會變成這個樣子,其實就已經注定是要接受這些治療的了,就是因為我那個時候休息期長久不動,耽誤了病情才會這樣,是嗎?”
夏眠沒法反駁,隻能點頭。
“但也並不全是你想的這樣,隻是之前的那些誤診的確會造成一點影響。”
“可是我也不知道生在那種地方的包塊會有這麼嚴重的病啊。”這一次,何天縱終於小聲的囁嚅著,“誰能想到這種羞於啟齒的事情會有這麼大的問題呢?”
直到這一刻,夏眠他終於聽說對方話裡的一點委屈。
但很快他就已經調整了過來,甚至還會主動找夏眠聊:“那我現在是等著化療就好了嗎。”
“嗯。”夏眠點頭,“不過到時候還要補一個脊髓穿刺,你到時候在病床上等我們就好了。”
“哦!”何天縱這一次又沒有問骨髓穿刺什麼東西——也可能是因為這四個字比較淺顯易懂,已經說明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操作。
“那我會到時候讓護士跟你說一下具體需要怎麼準備,到時候去穿刺室等我就好了。”
夏眠說。
其實夏眠甚至在實習和考證的時候就已經做過一些骨髓穿刺了,而這也不是她第一次做這個操作,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在進穿刺室的時候還是深吸了一口氣。
她剛把工具包準備好,就已經看到乖乖聽護士的話,弓著背伏在椅子上何天縱了。
他因為腫瘤的折磨顯得很瘦,而此刻又因為配合穿刺擺出姿勢,猶如一隻弱小的南極磷蝦。(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