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聞言一瞧,在燈下才看清花顏紅腫的眼眸和麵無血色的俏臉,頓時就心疼得不行,滿是關切又著急地問:“顏姐姐你怎麼了?怎麼臉色如此難看?難不成是這蒼梧苑中竟還有人敢欺負了你去?你告訴我,雖說我隻是二等丫鬟,但也是不怕他們的!”
花顏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安慰她:“沒有,不用擔心,隻是傷口太疼了。”
桑桑雖是小孩脾氣,但好歹也是從小在衛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中長大的,察言觀色早就不在話下,自然一眼就看出花顏說的是假話,也轉念就想到了,整個蒼梧苑中能欺負花顏的,便隻有主子一人。
她本是奉命行事才照顧花顏,但那日花顏為了她在祠堂中出頭,不惜得罪那幾個嬤嬤的時候,她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好好待花顏,儘全力不讓花顏受委屈。
偏偏欺負花顏的是主子,兩個對她都有恩的人起了矛盾,就算桑桑有心也是無力了。
“那就好。”著花顏那明明委屈至極還要假笑安慰她的模樣,桑桑立刻就紅了眼眶,又隻能裝作不知道實情,臉上連忙堆滿笑意,將食盒中的飯菜端出來:“顏姐姐,瞧瞧我帶了什麼給你,是你昨日最愛吃的蝦仁魚片粥,翡翠菜心,還有清蒸鱸魚!冬季的鱸魚本就少,肉質肥美的就更少了,我一早就和廚房的說好了,結果取的時候被耽誤了時間,去的晚了,竟然差點被二公子身邊伺候的人給搶了過去,說是什麼二公子今日就是想吃這道。”
桑桑每端出一碟來,臉上的笑就越重一分,但說起爭搶鱸魚之事又滿臉氣憤,十足十的孩子脾性。
花顏笑著和她說話:“我曾聽說二公子一心向佛,他不避葷腥的麼?”
“一心向佛?也就哄哄外人和老夫人罷了。不僅不避葷腥,甚至身邊貼身丫鬟都好幾個呢。特彆是那個紅豆,仗著二公子寵她,平日裡做事就囂張。我才不怕她,一亮出主子的名頭,就算是二公子來了,也得把這鱸魚讓出來。”桑桑又繪聲繪色地和她說著自己是如何從二公子的貼身丫鬟手中搶回這最後一道清蒸鱸魚,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做對了事情等著誇獎表揚的孩子。
花顏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忙抓住桑桑的手臂問:“如此說來,大公子和二公子是有什麼不和嗎?”
像是問到了什麼秘辛般,桑桑特意看了看門窗,才放心地湊到花顏耳邊解釋:“什麼兄友弟恭都是騙人的,主子和二公子不睦已久,說是水火不容都不為過。”
花顏心中咯噔一下,這才有些勉強明白了為何自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怒衛辭青。
他們關係不和,她並不驚訝。
畢竟這是在京城,為了爭權奪利,哪個高門大戶中是真的兄友弟恭的?
左不過都是利益罷了。
按照桑桑所說,衛辭青極為不喜二公子衛晝然,她幾次三番在他麵前提起衛晝然豈不是自找死路……
桑桑看著花顏臉色越來越難看,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急忙問:“顏姐姐,你怎麼了?”
她的話讓花顏立馬回神,忙不迭擺手:“沒事沒事,隻是有些餓了。”
“餓了就快吃吧。吃完了還要喝藥呢。”桑桑笑眯眯地端出一眼烏黑的藥汁。
見花顏被那苦澀的藥味熏得擰眉,桑桑又從食盒中端出兩碟吃食:“不用怕顏姐姐,我知道你怕苦,特意帶了兩碟蜜餞來。”
看著獻寶似的桑桑,花顏心中柔軟又溫暖,就連身上的疼痛都舒緩了不少。
兩碟蜜餞出現在眼前,一碟子糖漬櫻桃和一碟子楊梅果子。
“這蜜餞…不是你從小廚房拿來的。”花顏開心之餘,似乎立馬發現了不對,擰眉說道,是十足十的肯定句。
桑桑像是說謊被人戳穿了,一整個俏臉漲得通紅,連忙擺手想要確認,但對上花顏的眼神又說不出假話,索性低頭為難道:
“是…主子交代的。說姐姐怕苦,須得多用些果脯蜜餞哄著才好,這才特意讓我給姐姐帶過來。”
是了。
京中蜜餞果脯多是取時令水果醃製,且不說盛產櫻桃和楊梅的江南離京城極遠,在運送途中又極其容易損壞,導致價錢水漲船高。隻說如今快進臘月,早已經過了楊梅與櫻桃的時令。
就算在京中高門大戶並不罕見,但也都是先緊著各位主子,哪裡輪得到她一個出身卑賤,還不得主家喜歡的通房丫鬟?
可是…她記得從未和大公子說過自己的喜好。
唯一的可能就是,之前在他麵前喝藥時,忍不住苦得擰眉皺臉。
他竟連那樣的細枝末節都記在心中?
明明上午說得那樣冷酷無情。
為何又要待她這樣好?
花顏看著那兩碟蜜餞,不知怎麼就想入了神,她都想不明白衛辭青的用意,更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