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蘭陵王、蕭錦玉還有一些晉陽的勳貴等一行人隨著天子鑾駕一同回到了鄴城。
彼時已是大朝節將近,根據習俗,各地手握重兵的諸侯與宗室之王都要派遣世子或是親自來鄴城來朝見陛下,對自己過去的一年地方治理情況述職,另外還會進獻珍貴的禮品。
這不僅是一種禮製,也是對諸侯藩王的約束。
而大齊封王爵者本就眾多,除了宗室之外,便連段韶這種異姓貴戚也是被封為平原王。
是故回到鄴城後,看到的便是街道上寶櫻豐蓋,車馬如龍的景象。
看到天子儀仗自鄴南城的街道上經過,來往不息的人群儘皆向一旁退去,百姓跪地高呼萬歲!
街道上的人聲鼎沸無不彰顯著大齊繁榮之象,有小娘子們看到蘭陵王的車駕,又禁不住歡呼出聲。
“聽說這次洛陽之圍中,便是蘭陵王不懼周國十萬大軍,衝破了周軍的層層包圍,才將洛陽救下的,蘭陵王當真是世間真丈夫,是當世大英雄,是我齊國的戰神!”
“是啊!這輩子若是每日都能看見他該有多好,哪怕是做妾,也是極好的!”
“誒,隻怕是沒機會了,連鄭氏阿玥都無法再靠近他一步,就更彆說我們了!”
“那可不一定,這天下的男人有哪一個不好色,哪怕是身邊擁有無雙絕色,也總會有膩味的一天,到得那時候……”
“陛下後宮佳麗三千,不也是又新納了一位美人嗎?”
一群小姑子們的嘰嘰喳喳聲或多或少傳進了高湛的耳中,馮令儀依偎在他懷裡,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他微蹙的眉宇間有一絲不悅。
“陛下可是有不開心之事,令儀可為陛下分憂。”
“這次打敗周國二十萬大軍,令西羌元氣大損,不敢再侵犯我大齊腹地,按理說朕不應該有什麼不開心的,但這些小娘子們的聲音實在是有些聒嗓。”
高湛的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甚至還有一絲忌恨。
馮令儀便笑道“蘭陵王再怎麼英勇,也不過是陛下的臣子,又怎及陛下九五之尊,天人之表呢!”
這話說得高湛心花怒放!
“還是美人你會說話,回宮之後,朕會冊封你為淑妃。”
“多謝陛下!”
女子一聲柔媚嬌笑,再次軟若無骨的靠在了高湛的懷中。
望著天子儀仗離去,街道邊某一角落,一滿頭發辮的男子正惡狠狠的看著這一切。
“郎君,彆看了,趁著這機會,我們快走吧,否則等陛下反應過來,我們就逃不出鄴城了!”
“可是母親……”
“郡君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你還活著,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男子恨恨的咬了牙,最終戴上兜帽,混跡在紛亂的人群之中離去。
……
大理寺中,陸令萱立於堂下,畢義雲與司馬茂宗坐在堂上,居高臨下看著她。
在司馬茂宗的案幾上,擺放的是一封信件,經比對後,確認了上麵正是陸令萱的字跡,信上的內容竟然是讓突厥的木杆可汗趁此冬雪降臨之際,威脅周國晉公宇文護來東伐齊國,理由都想好了,那便是以齊國君王不肯交出謝臻為由來征伐。
“真想不到,原來陸郡君與突厥的木杆可汗也有交情啊?這麼看來,你是不是我齊國人?更或者說,是他國隱藏在我齊國的最高級密諜都有可能啊?”
司馬茂宗的一句話還未完,李謐與崔恒又帶了一人進來,這人便是蕭錦玉與高長恭秘密交由他們二人看管的彭城鳳仙居裡的掌櫃。
“說,你在徐州彭城的鳳來居客棧都乾了些什麼?如實招供,我們便能救了你的家人!”
那掌櫃看了陸令萱一眼,頓時垂下頭,麵如死灰。
“彭城的鳳來居是陸郡君讓我們經營起來的暗樁據點,除了從彭城的磁州窯中撈一些銀錢出來,還與陳、周、突厥、高句麗等國中埋下的暗線聯係,目的也是為了竊取各國之情報,以買賣的形式相互交換來從中賺取一些利益。”
李謐問“你的意思是,你們竊取的情報並不是隻交給我齊國的陛下,而是隻要誰能出得起價錢,便可以對任何人,哪怕是周人、陳國人、突厥人都可以出賣?”
掌櫃更加頹然的低下頭。
“所以,陸令萱其實與各國的權貴都有勾結,是嗎?”
李謐加重了語氣問。
掌櫃幾乎要哭了起來,點頭答是!
崔恒再將一名女子押了進來。
這女子正是曾經在玉璧城刺殺過蘭陵王的阿奴。
“你又是誰啊?”畢義雲問,“有何要說的?”
阿奴泣聲答道“奴原是鸞萱閣裡的一名繡娘,靠著刺繡為生,養著家中的妹妹和母親,後來陸郡君為了賺取更多的利益,便逼迫閣中的女子賣身或是潛伏於各大家族或他國之中,
阿奴便是被派到周國的一名細作,本是在晉公宇文護之女宇文雅身邊竊取情報,但三個月前,陸郡君之子穆提婆給奴來信,道是讓奴去玉璧城刺殺謝臻或是蘭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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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奴違其命令,妹妹和母親必定性命難保,所以阿奴才……”
“你竟敢刺殺我齊國派去玉璧城的使者?”司馬茂宗十分憤怒,又看向陸令萱,“你是想要毀了兩國的和談?”
陸令萱便笑了起來“即便不毀又怎樣?齊周之戰不是還發生了麼?晉國公宇文護一得到母親就東伐,所以這場和談最終還是我齊國輸了!不是嗎?”
“不管和談的結果如何,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你有意破壞兩國和談,便是其心不正,其罪當誅!”
“陸令萱,刺殺使者之罪、勾結外敵之罪,甚至無視皇權欺瞞天子,私養細作,與他國諸多權貴勾結,此樁樁罪狀,簡直罪大惡極,足以判你滿門抄斬!”
陸令萱聽罷竟是嗬嗬大笑起來。
“我步六孤氏早就沒人了,夫君駱超也早死了,哪裡還有什麼人讓你們滿門抄斬?”
“我在陛下身邊做了三年的劍,陛下需要我時,我就是一把好劍,不需要我時,我就是一個大奸大惡之人,狡兔死,走犬烹,其實大家都一樣!
以後的下場……也會一樣!”
司馬茂宗氣得拍案而起,大喝了一聲“陸令萱!”
陸令萱卻是不緊不慢的問
“陛下已經回到鄴城了,是嗎?”
直將司馬茂宗的氣焰給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