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放鬆，可腦海裡卻自動浮現出那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問題家裡的日子怎麼才能寬裕點？母親的藥費還撐得住幾個月？妻子對他的怨氣什麼時候會消？而何雨柱上次被欺負的事，會不會再有麻煩找上門？
這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像野草一樣無法根除。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怕吵醒身旁的柳翠娥，努力把聲音壓得很輕。可這種壓抑反而讓他心頭更加憋悶。他索性輕手輕腳地從炕上爬起來，披上外套，躡手躡腳地走出了屋子。
夜色濃稠得像墨水一樣，院子裡隻有微弱的星光灑在地麵上，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李向前靠在牆邊，仰頭看著頭頂的星星發呆。他記得小時候，他常常趴在田埂上看星星，那時候的他總想著，有一天要離開村子，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如今，他不但沒走出去，還被一座四合院和無儘的瑣事死死拴住。
他苦笑了一下，摸出一根煙點上。夜風吹來，煙頭明明滅滅，他的思緒也隨著煙霧飄散開去。抽到一半，突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他一驚，回頭望去，卻發現是何雨柱從隔壁的屋子走了出來。
“向前？這麼晚了，你也沒睡？”何雨柱顯然也有些意外，抬手打了個招呼。
“嗯。”李向前點點頭，把煙頭掐滅丟在地上，“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何雨柱走過來，靠著他旁邊的牆站下，也沒多問，隻是順手遞過來一根煙，兩人默契地保持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兒，何雨柱才開口“是不是心裡有事？我看你最近臉色不太好，總像有心事似的。”
李向前本想否認，可看到何雨柱那雙關切的眼睛，他忽然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強撐著。他低頭看著地麵，半晌才低聲說道“柱子哥，你說，咱這日子還能不能熬出個頭來？”
這句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他原以為這些壓抑的想法隻是在腦子裡轉轉，沒想到卻在這一刻脫口而出。他抬起頭，看到何雨柱皺起了眉，像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熬啊。”何雨柱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篤定，“不熬能怎麼辦？咱爺們兒天生就是乾這些苦活累活的命，但隻要活著，就得咬著牙挺下去。再說了，天底下哪有一直下雨不放晴的道理？總會有個頭的。”
李向前聽了，沒說話。他知道何雨柱的話有道理，可這道理聽起來卻像是自我安慰一樣。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輕聲問道“可要是一直沒有晴天呢？要是咱們這一輩子都困在這裡，出不去呢？”
這句話讓何雨柱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也盯著那片深邃的夜空，聲音低了幾分“向前，你知道我跟你不一樣。我沒家，沒老婆孩子，四合院就是我的一切。你呢？你有老婆，有孩子，還有個家在等著你撐起來。咱倆的路不同，可不管怎麼說，咱都得走下去。你要是真走不動了，就喊我一聲，咱哥倆合力，總能扛過去。”
李向前心頭一暖，卻又覺得酸楚。他點了點頭，聲音裡帶著幾分哽咽“柱子哥，謝謝你。可有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撐不住了。”
何雨柱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幾分安慰“你彆多想，累了就歇歇，彆把自己逼得太緊。咱們的日子雖然苦，但有一點你得記住——你還有人依靠，也有人惦記著你。就憑這一點，咱就比那些孤零零的人強了不少。”
這話讓李向前心裡複雜得像是打了個結。他低下頭，不敢去看何雨柱的眼睛，隻是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可他知道，自己的心結並不是幾句勸慰就能解開的。他一直覺得，男人就該頂天立地，靠自己的力量撐起一片天，可現實卻一次次讓他明白，有時候再怎麼努力，也改變不了命運的束縛。
兩人站了一會兒，何雨柱打了個哈欠，揮揮手說道“好了，天快亮了，我得回去補個覺。你也早點回屋，彆讓嫂子發現你半夜跑出來，又多一樁煩心事。”
李向前點點頭，看著何雨柱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沒有立刻回去，而是繼續站在原地，任由涼風吹在臉上。他的腦海裡依然混亂，可何雨柱的話卻讓他意識到了一件事無論如何，這條路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李向前帶著一股子悶氣，獨自沿著村外的小路閒逛。他腳步緩慢，鞋底偶爾蹭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響。路邊的野草在微風中輕輕擺動，露水掛在葉片上，在初升的陽光下閃著點點光芒。這原本是一幅寧靜的畫，可他的心裡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李向前無意間低頭瞥見了一根木頭，粗粗的，歪歪斜斜地躺在路邊，像是被誰隨手丟棄的。他走近看了看，發現那不是普通的木頭，而是一根做工粗糙的拐杖。
他蹲下身，把拐杖撿起來。這根拐杖顯然經過長時間的使用，木頭的表麵被磨得光滑，手握的位置還留下了手汗侵染的痕跡。拐杖的末端有些開裂，顯得陳舊卻又實用。
“誰的東西？”李向前喃喃自語，站起身，環顧四周。路上空無一人，四周隻有輕風拂過草叢的聲音。他心裡琢磨著這裡平時不怎麼有人走動，這根拐杖是怎麼落在這兒的？
他摸了摸拐杖的表麵，感受到那些細微的紋理，心裡不禁想象起這根拐杖的主人。或許是個年邁的老人，顫顫巍巍地用它支撐著自己，每一步都走得艱難；或許是個腿腳受了傷的人，每天都需要它來幫助移動。無論是誰，這根拐杖顯然是對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夥伴。
李向前心中泛起一種複雜的情緒。他忽然覺得，自己的日子雖然難，卻還不至於需要依靠這樣的拐杖。比起那些身體有缺陷的人，他還算是健康的，這已經是一種難得的幸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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