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找找，看是不是附近誰丟的。”他心裡想著，拿著拐杖沿著小路走了下去。他注意到拐杖的底端有些新鮮的泥土痕跡，似乎是剛用過不久，這讓他更加確定，它的主人應該就在附近。
走了一段路，李向前遠遠看到前方的田埂上有一個佝僂的身影，似乎在彎腰撿拾什麼。那人步履蹣跚，每走一步都顯得吃力，仿佛隨時可能跌倒。李向前皺了皺眉，加快腳步，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個年邁的老人。
“老大爺，您這是在找什麼？”李向前揚起手中的拐杖問道。
那老人聽見聲音，慢慢直起身子，轉過頭來。他滿臉皺紋，目光渾濁，卻透著一絲焦急。看到李向前手裡的拐杖，老人頓時眼睛一亮，趕忙說道“小夥子，你找到我的拐杖了？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是您的啊？”李向前鬆了口氣，把拐杖遞過去，“我剛在路邊看到它，想著應該是誰落下的，沒想到真是您的。”
老人顫抖著接過拐杖，緊緊握在手裡，仿佛是失而複得的寶物。他抬起頭，感激地看著李向前“謝謝你啊，小夥子！要是沒有它，我今天這地都不知道怎麼下呢。”
李向前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沒事，撿到了就還給您，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有些哽咽“你不知道，這拐杖是我兒子親手給我做的。以前他還在家時，總是怕我摔著。可後來他去外地了，留下這根拐杖陪著我。這東西，能讓我想起他來。”
李向前聽了，心裡一陣酸楚。他突然覺得，這根看似普通的拐杖，竟然承載了老人的那麼多情感。他望著老人握著拐杖的手，那雙布滿老繭的手，曾經一定也為這個家庭付出了許多辛勞。
“老大爺，您一個人下地，不怕摔著嗎？”李向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心裡的擔憂。
老人歎了口氣，苦笑道“能怎麼辦呢？孩子們都不在身邊，地裡的活總得有人乾。不乾，就沒得吃啊。再說了，趁我還能動，自己動手，也算給他們省點事兒。”
這番話讓李向前愣住了。他看著老人滿臉的風霜，心裡突然生出一種敬佩之情。老人的堅強和樂觀，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力量，讓他也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一絲勇氣。
“這樣吧，大爺，我今天沒啥事兒，要不我幫您乾點活？”李向前開口道。
老人擺了擺手，笑著說“不用不用，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哪能總乾這些苦力活？你能幫我把拐杖找回來，就已經是大恩了。”
李向前卻堅持道“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您就讓我幫幫忙吧。多乾點活兒，也算鍛煉鍛煉身體。”
老人見他這麼說，終於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就謝謝你了，小夥子。咱們這地頭，還真少見你這麼熱心腸的人了。”
兩人一起走進田地，李向前接過老人的鋤頭，埋頭開始翻地。陽光漸漸升高，空氣中帶著泥土和植物的氣息。他的衣服很快被汗水浸濕，可心裡卻覺得無比踏實。
老人在一旁看著，不時伸手扶一扶快要倒下的秧苗，嘴裡念叨著家長裡短的事兒。李向前一邊乾活一邊聽著，偶爾也會插上幾句。雖然隻是一些瑣碎的對話，卻讓他感到一種久違的輕鬆。
忙到太陽偏西，李向前抬起頭，伸了個懶腰。他看著被翻好的地，心裡充滿了成就感。老人遞過來一瓶水，笑著說道“小夥子，真是謝謝你了。這片地要是讓我一個人乾，沒個天根本弄不完。”
李向前接過水，咧嘴一笑“沒啥，您彆太累著，身體重要。”
老人點點頭，拍了拍拐杖，說道“今天多虧了你啊。這拐杖，沒它我還真不行。小夥子，回頭要是有啥事，儘管來找我。雖然我幫不上大忙，但隻要是我能做的，絕不推辭！”
夜色漸深，李向前靠在院子裡的破椅子上，手裡捧著碗清湯寡水的稀粥。他用勺子輕輕攪動著，眼睛卻看向屋裡燈光搖曳的窗戶。窗內的柳翠娥正在哄孩子，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嘴裡哼著一首老調的搖籃曲。那聲音柔和，卻無法掩蓋她臉上疲憊的神情。
李向前歎了口氣，把粥喝儘後把碗放在腳邊。他望著漆黑的天幕，心裡如同被堵了一塊石頭。他知道，女兒還小，懂事不懂事根本談不上，可他還是忍不住希望孩子能早些懂事，能夠體諒家裡的難處，也許這能讓柳翠娥少操點心。
“翠娥，咱這閨女，什麼時候才能不鬨騰了？”李向前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也有幾分期待。
柳翠娥回過頭，抱著熟睡的孩子走到門口，低聲說道“孩子才多大，你就想讓她懂事？再說了，家裡的日子是我們大人的責任，哪能指望孩子幫著分擔？”
李向前一時語塞，抬手撓了撓頭。他不是想讓女兒幫他們乾活，隻是希望女兒不要那麼淘氣，每次一哭鬨，全家都不得安生。他低下頭，喃喃道“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著，要是她能少鬨騰點，你也能歇歇。”
柳翠娥聽出了他的意思，歎了口氣，抱著女兒坐到他的旁邊。她輕聲說道“向前啊，孩子是天真無邪的，她能哭能鬨，說明她身體好，心裡沒事兒。等她長大了，自然就懂事了。到時候，你可彆嫌她太乖，不像個孩子了。”
李向前苦笑了一下“我哪會嫌啊。我隻怕她太懂事了，反而失去了做孩子的快樂。”
這句話說完，他自己也愣住了。細細回想，他小時候也曾是個淘氣的孩子，總想著跑出去玩，可家裡的活讓他早早地接觸了成年人的世界。他的童年幾乎是和田地、牲口還有那些臟兮兮的工具綁在一起的。那時他也覺得不公平，可久而久之，他連抱怨的心思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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