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幾上的油燈還算明亮,墨汁也已經研磨好。
隻要鋪上紙張,拿起筆蘸了墨汁就能夠肆意揮寫。
但坐在案幾前的白玉心神不寧,怎麼也靜不下心。
盯著手裡拿著的紙看了半晌,白玉輕歎一聲扭頭看向波瀾不驚的黃品,“先彆磨刀了。
你對隴西侯的那番說辭,我心裡總是沒什麼底。
若是真被揭穿,咱們欺君之罪是真落到頭上了。”
黃品咧嘴微微笑了笑,手下沒停並且目光繼續盯著打磨的刀刃道:“還沒怎麼樣你就做賊心虛了?
滿天下隻有你我與西橫知曉水玉怎麼燒製。
隻要我們不承認,誰也說不出什麼。”
白玉並未安心,皺著眉頭道:“你於工道太過於耀眼。
連蘆草你都能做可書寫的紙,水玉難道就不能用旁的製出來?
況且現在再有什麼新物件出來,連我都要想想是不是出自於你手。
隴西侯隻是性子仁厚,可不是缺心思。
怎麼能會不懷疑水玉是你鼓搗出來的。
再者,西邊的戎商哪一個不是出自北地郡的烏氏。
而烏氏倮又是被陛下親自封的君。
你那番說辭經不起查驗。”
將手裡的紙放下,白玉滿臉愁容的繼續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有些後悔同意你想辦法將水玉拿到域外去售賣了。”
對白玉的反應,黃品十分理解。
雖然日子過得淒苦了些,但白玉行事卻如姓氏一樣,一直都是清清白白,恐怕是說謊都沒說過。
結果跟他結婚沒多久,就要跟他一起搞事情,心裡有波動再正常不過。
將刀放下,黃品起身走到白玉身旁,輕輕握住她的手道:“現在上下全都十分樂觀,沒人看到潛藏的危機。
若是我直接宣揚六國還會反叛,不但沒人會聽,還會治我個誣告罪。
之前我與你簡單說過我判斷六國會反的緣由。
其實究根結底就是六國的貴人不滿意陛下給的那三瓜兩棗。
可如果陛下給的多了,就又回到周時那樣,過不多久又是各國連綿不斷的相互征戰。
因此並非我在危言聳聽,而是這個矛盾根本沒法調和。
解決的辦法隻有一方徹底倒下。
如果你不想大秦是倒下的那一方,咱們夫妻倆就得同心同力的未雨綢繆。”
其實白玉之前仔細琢磨過黃品之前的解釋。
設立的郡縣確實因秦國的士吏不足而無法徹底掌控全國。
而反秦的餘孽實際也極為龐大。
自一統六國後,始皇帝接連被刺殺了兩次。
前兩年在鹹陽私服出宮的時候居然也遭受到了刺殺。
始皇帝的行蹤能被掌握的如此清楚,如果宮內沒有傳出消息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
而宮裡尚且有人如此,可想而知六國的反叛餘孽怎麼能夠甘心。
可對黃品的判斷讚同歸讚同,但這與以往遇事稍做變通不同。
一旦被人知曉,任憑怎麼解釋都會被當做以公謀私。
她被牽連著治罪不打緊,卻可惜了黃品那滿身的心思與才乾。
聽了黃品的說辭,白玉心中還是極為不安,皺著俏臉道:“你的話有道理,我也知曉你的心意。
可你那麼聰慧,就不能換個彆的法子做些準備嗎?”
頓了頓,白玉竭力斂了斂心神。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想不想換法子的事,而是該想著怎麼把李信應付過去。
用力握了一下黃品的大手,白玉歎息道:“你不但給了隴西侯燒製的水玉給,留給彆人家的也讓人家瞧了。
再說這事該不該乾已經晚了,說再多旁的也是無用。
現在想想該怎麼把西邊來的戎商這個漏洞給圓回來吧。”
見白玉冷靜下來不再糾結他該不該把玻璃物件給送出去,黃品挨著白玉坐了下來,“你是關心則亂,戎商的事沒什麼可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