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裡雖然放置了不少燈盞,但礙於裝著的是豆脂。
比不得牛脂燒起來明亮,且光線昏黃。
每個燈盞能照亮的地方都不大,且燈芯燒的硬了若是不挑一挑更顯昏暗。
尤其是在順著門縫進來的秋風吹動下,燈盞裡的火苗不停搖曳。
而搖曳起來的火苗又使得光線變得朦朧曲折,使得廳堂有種虛幻飄渺的感覺。
連帶著坐在廳堂裡靜等著黃品開口的十幾位白、孟、西三氏族首更加疑惑。
白日裡對行人重的絞刑,以及自覺地位懸殊,使得這些人不敢催促黃品,隻能將目光投向白玉。
這些被叫過來的都是白嬰叮囑過可以信得過的三家之人。
總不能當做沒看見問詢的目光,即便是不想打斷黃品的思索,白玉也隻能輕聲開口提醒,“有什麼事情隻管吩咐,都是自家人沒什麼不好張嘴。
若是還有思慮不通的地方那就言語一聲,大家再吃些茶湯等一等。”
將於重絞殺,意味著黃品已經站在了朝堂大多數重臣的對立麵。
有政哥壓著雖然不至於再次出現老秦人與關東士卿的大規模流血衝突。
但該有的護城河還是要挖的。
而他的護城河就是九原。
將三家子弟與諸生安排到各縣,隻是最基本的操作。
很多事情還需要可靠且有能力的人手去做。
黃品一直反複衡量屋子裡這十幾位的秉性與能力,看看每個人都適合做些什麼。
但這十幾個人畢竟太過陌生,隻憑白嬰之前講誰是什麼樣的人,很難定下決斷。
不過白玉突然間的開口,倒是讓黃品有些釋然。
這世上沒幾個天生就有做事極有能力的人,大多都是通過後天的鍛煉才成為乾才。
而且就以他的底蘊,也不允許他去挑人做事。
在白玉的話音落下後,黃品舉起茶碗對三家的一眾人歉然地敬了敬,“方才有些走神,不要介意。”
抿了口茶湯放下茶碗,黃品再次歉然笑了笑,道:“對於重施以重罪,算是我拖累諸位。”
聽了黃品的話,比白玉大上十幾歲的堂兄白野下意識的詢問道:“於重擅做主張這是安登都知道的事,這算是什麼拖累。”
其他人對黃品的說辭也是萬分疑惑,紛紛開口附和。
沒一個人覺得處死於重有什麼不妥,更不知道黃品的歉意從何而來。
甚至是已經有人猜到或許會因此與朝堂上的某些人發生衝突,依舊覺得於重就是該死。
黃品麵對眾人的表現,算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在這些人絕對是他的擁躉,無懼於發生的紛爭。
憂的是這些人的心思相對簡單了些,根本沒看透他這麼做的目的。
這意味著這十幾個人沒一個是有戰略眼光的那種人,獨當一麵怕是力有不逮。
心中糾結了一陣,黃品決定還是要看看這些人到底有沒有能往深處想一些的,將話半挑明道:“按律法,確實可殺於重。
但這卻不是根本,諸位可知真正的原因是什麼。”
屋內的一眾人被黃品的詢問弄得有些麵麵相覷。
覺得這麼簡單的問題,不應該從黃品的嘴裡問出來。
西家的族長西武見沒人應答,眨巴眨巴眼睛,小心翼翼道:“公子可是在擔心不殺於重不足以震懾關東士卿?
會有人變本加厲,對九原進行打壓?”
其他的一眾人見黃品點頭,正是他們不太敢確定的原因,原本因略微緊張有些繃緊地身體徹底放鬆了下來。
並且笑哈哈的紛紛開口說黃品想得多了,這哪是什麼拖累。
老秦人與關東士卿向來如此,真要是怕這個,那他們就還窩在郿縣不出來了。
黃品被一眾人弄得有些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