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現在的局勢已經顯而易見了。”
天金的目光略過徐子陵身後的梅比烏斯後,重新落在了徐子陵身上,砂白色的瞳孔流露笑意,但搭配上他那頭黑色的短發卻是著實讓人感受不到“溫和”二字。
“小姐,你現在迫切的希望我給你一個解釋,解釋那在那位隊長從提交報告到任務批準的‘兩個小時’內,‘我們’這些議員們在乾什麼,對嗎?”
“不,我對你們在那兩個小時內乾了什麼沒有一點興趣。”
最基本的勾引係話術,徐子陵自然不可能落入對方的圈套把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主動權再交還給對方,他直接開口打斷道,
“受害者隻能看到你們所做的‘事實’……而事實是,你們拖延了整整兩個標準係統時的時間,令無數本來應該可以得救的長空市居民們永遠的閉上了雙眼。你需要解釋的對象也不是我,而是此刻那已經沉眠在長空廢墟之下的數百萬,長空市無辜居民們!”
徐子陵特意咬重了“數百萬”這三個字,為的就是加速輿論醞釀,令這位代表著逐火之蛾的天金議員深陷泥潭。而事實證明他也的確沒有說謊,畢竟普通人對崩壞能輻射的抗性無限接近於零,屬於粘上就得死的情況。
長空市被律者級的崩壞能侵蝕,最終能活下來的人能超過兩位數就不錯了,這還是極少數的幸運兒,而絕大多數的,早就在崩壞爆發的那一瞬間,就身化成死士或崩壞獸了。
果不其然的是,徐子陵剛把這條消息放出,原本就按耐不住心中疑慮想要上前采訪的一眾記者們頓時炸開了鍋,一個兩個的全部失聲道——
“數百萬?!……數百萬普通民眾的喪生?據我所知,長空市雖然是一線大城,但身處島嶼地帶,穩定居住的人口僅僅隻有兩百萬出頭,數百萬民眾的喪生,豈不是代表……長空市……全滅?”
“一座一線大城的人……全部陣亡嗎?”
“這不一樣……這和穆對外公布的不一樣,不是說隻有幾百人的喪生嗎?為什麼我們得到的消息和事實之間的數額差距如此之大??!”
“天先生,請問您身為穆國聯邦在為議員,對穆國對外公布的長空市傷亡情況和這位受難者實際訴說的傷亡情況需要做何解釋?”
麵對記者們的輪番詢問,又一次沒能搶到優勢的天金眉頭微皺,不留痕跡的瞥視了一眼徐子陵後,淡然一笑。
隨即,天金隨即舉起自己的雙手緩緩下壓,做出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後,朗聲說道:
“記者朋友們,稍安勿躁,對長空市的救援計劃也是在前夜淩晨緊急展開的行動,行事匆忙且果斷,有所遺漏再正常不過,畢竟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民,其它一切次要者都可以往後放放。
至於我們對外公布的傷亡人數……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那位新聞部的議員所編輯的展示文件,一直都是‘預估傷亡’。預估≠現實,我想這應該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至於為什麼預估傷亡能夠與這位朋友訴說的‘事實’相差如此之大……哈哈,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請允許我先問諸位記者朋友們,請問,是什麼時候…出於彆有用心,甚至是被精心設計出來的‘玩笑話’……也能被稱之為事實了?
來,讓我們擦亮我們的雙眼好好看看吧,這位朋友雖然口口聲聲的說著她與梅比烏斯博士,是從長空市逃出的難民。可…她們此刻的衣衫與袖口卻比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整潔,請問這代表了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吧?你們覺得呢,我親愛的記者朋友們?
看看他們此刻那平靜的神色與整潔的衣衫,再想想此刻那正在長空市為了拯救哪怕多一個的難民而精疲力儘、臟亂不堪的救援人員?這是何等鮮明的對比?亦是何等鮮明的諷刺?
她們說長空市有數百萬居民陣亡?那麼請問!朋友們!我們!在災難發生後的第一時間趕到長空市進行救援的‘我們’!為了實施救援,又付出了多少努力,犧牲了多少戰士?值得她們這般信口胡謅?!
可某些人呢?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穆國聯邦不在乎幾個彆人刁鑽的眼光,但是,這些人居然還想利用這件足以讓所有人都為之默哀的悲痛事件來編造新聞,試圖蒙蔽廣大人民的雙眼!這是我身為一位穆國聯邦在位議員,所絕對不能忍受的。
當然,我知道,我現在說的這些話,可能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更有可能被那些彆有用心的人掐頭去尾做成爆炸性新聞。但是……我必須要說出來,為什麼呢?
因為這就是事實!我們不能讓那些彆有用心之人利用我們的同情心,來達到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穆國的行動是公正的,群眾的眼光是雪亮,時間更會證明我今日所言之談的句句真偽!更會證明,誰…才是那條企圖對文明注入毒素的蛇……”
說完,天金還有意的瞥視了一眼徐子陵和他身後的梅比烏斯。避其鋒芒,攻其弱環,激將的同時博取輿論同情,在再群眾麵前進行慷慨激揚的演講,這些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同時,卻又極其好用的話術手段。
而梅比烏斯眉頭緊皺,在所有逐火之蛾在位議員當中,最讓她覺得惡心的就是這個天金,不僅是因為對方那可以直接掐她脖子的財務部部長的身份,更是因為對方那近乎無孔不入的話術與欺詐手段。
被天金這波反向操作一搞,徐子陵剛才苦心戰局的優勢雖然還沒有全線崩盤,但依然站在他們,這邊的記者大都是懷揣著賭一賭的心態,萬一徐子陵剛才所說的那“數百萬犧牲群眾”是真的,那他們就能第一時間編寫一條百年難得一遇的史詩級爆炸新聞。
但很顯然,絕大多數的記者都不是喜歡賭博的人,相比於梅比烏斯和徐子陵,他們顯然更願意相信天金這位穆國聯邦在位議員的話。
如果梅比烏斯能夠和天金的身份對等的話倒是還有周轉的餘地,隻可惜,梅比烏斯對外界的人設是一個極其陰險邪惡的生物學博士,此前的她不在乎外人怎麼說,卻沒想到今天自己和徐子陵居然會因為這種身份差而栽跟頭。
天金,穆國聯邦執政議員,神州天氏集團董事長,雖然沒有什麼特彆光明磊落的亮點,但也的確是足夠在輿論麵前碾壓梅比烏斯這個滿身“漆黑”的邪惡博士了。
怎麼辦?難道今天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嗎?那豈不是約等於承認了自己“造謠”的汙名?承認了自己這次敗給了逐火之蛾的議員?
前者的話倒還好說,畢竟梅比烏斯在外界的名聲本來就已經夠差,也不差那一條,0再怎麼相乘也依然是0。
但後者……梅比烏斯絲毫不懷疑,自己今天敢在這幫逐火之蛾的議員麵前認敗,明天他們就敢蹬鼻子上臉,後天就敢趴在自己身上吸血,所以認輸是不可能的嗎,無論是那種角度上的認輸,都不可能。
如果現場都是逐火之蛾的議員的話她倒是不介意指著天金的鼻子痛罵一頓,再拿出各種增幅試劑作為好處來威逼利誘。
可是……現在在場的隻有天金這一位本來就不怕她身份的財務部部長,周圍還全都是記者,這讓她怎麼操作?
操作不了一點!
梅比烏斯有些焦頭爛額,事實證明她這個人就應該爛在研究所裡,出門麵對這些媒體輿論真的不適合她。
“啪嗒。”
這時,梅比烏斯感覺到有一隻纖細的手指拍了下她的肩膀,她下意識的回過頭去,發現那位有著一頭金發的麗人,此刻正微笑著站在她身後。
他那深邃而令人琢磨不透的碧色眼眸從始至終都沒有與梅比烏斯對視,但梅比烏斯卻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種勝券在握的感覺。就好像組隊去打bo,結果發現自家隊友才是真正的**o一樣!
關鍵是這bo暴露身份後他還不反叛,轉頭就跟你一起去刷小怪了,這安心感和勝利感,屬實是無與倫比的。
“小白鼠,你……”
“沒事,這個人就交給我處理吧,博士。”
徐子陵安撫了下自家博士的心緒後,目光接連在那位“天金”的身上掃過,在職場的勾心鬥角中分心可不是個好習慣,不過現在天金正處於勝券在握的自我膨脹階段,所以徐子陵小小的分一下心也無傷大雅。
而再一次被記者圍繞的天金也向徐子陵投來的一個目光,那目光中沒有嘲笑與嗤弄,有的隻有意味深長的笑容,而徐子陵也深知,天金這是對他有招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