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胡騎的衝鋒是慘烈的。
他們是北原的正規軍,但最多也就是有一副皮甲,頭盔是沒有的,大家頭上戴著的帽子都各不相同,破破爛爛的影響觀瞻。
可哪怕沒有頭盔戴上皮毛做的帽子,裡麵縫幾塊小皮革,也能有效地減少木箭頭、骨箭頭對他們腦袋上的傷害。因此就算大家的帽子五花八門亂七八糟,北原也默認正規軍可以戴他們自己的帽子。
畢竟他們沒那個錢給他們發帽子,能有一副上半身的製式皮甲,用以區分是否軍隊一員,就已經是極限了。
北原士兵的衣服、褲子、鞋子,都是自己負擔的。隻有軍官才能由北原朝廷分一套,軍銜越高職位越高開的錢越多,自然也不差多分兩套。
他們騎的馬也不是什麼優秀的駿馬。
事實上北原因為騎射傳統的關係,一直喜歡的是雜食什麼都吃,忍饑耐餓脾氣好,吃苦耐勞耐力佳的馬匹。隻有這樣的馬匹才符合遊牧的作戰方式。
願意衝鋒,敢往長槍上撞的都是脾氣暴躁的馬匹,這種馬高傲挑剔,更不喜歡忍饑耐餓,耐力方麵也不如遊牧的傳統馬匹,唯一的優勢就是衝得快而且敢衝。
在北原這種馬匹除了實在出眾優秀的,因為個頭高大帥氣,會拿來做種馬和軍官的坐騎,其餘的全都淘汰掉,反而成不了戰馬。
這樣的坐騎這幾年有不少都“出口”給了延壽教,現在成了槍盾騎兵和衝陣騎兵胯下的戰馬。
因此,北原大軍雖然數量眾多,戰馬也是二十萬以上的數量,可是還真找不出體重更大,速度更快,更敢衝陣的戰馬。
北原士兵們雖然拿起了騎槍,用怒吼聲為自己壯膽,可是麵對重甲長槍兵已經指向他們的鋒利槍頭,他們沒勒韁繩,戰馬就自己減速了。
本來他們衝鋒的速度就不快,戰馬不高大,加上矮小士兵身上也沒有鐵甲,整個騎兵的總重量也比較低。沒有太大的慣性,減速還真的讓戰馬減下來了。
它們在長槍的麵前止步揚蹄,不願意自己衝上去和尖銳的發著寒光的物體碰撞到一起。
這就是衝陣的難點——馬匹聰明,要麼就經過特殊訓練讓它們不害怕尖銳物,要麼就蒙上眼睛讓它們衝,隻要不蒙上眼睛,它們看到尖銳物體也不會傻乎乎地撞上去把自己撞死。
眼下,北原騎兵們隻有那些戰馬被遮擋住了視線,當發現前方是長槍陣想刹但是刹不住的,才一頭撞了上去。
長槍刺入馬身,讓它們痛苦地嘶鳴。
金屬長槍在馬匹的大力撞擊和尾部插在地麵的情況下被壓得彎曲,但這種衝擊力還不可能讓它折斷,而是停滯了馬匹。
雖然大量的戰馬衝到了陣前,但是真正撞到陣線上的胡騎並不多,太多戰馬減速了。或者說當它們衝刺的時候,前麵被射倒的戰馬就成了它們不得不避開的阻礙,讓它們根本沒辦法全力衝鋒,以至於後麵能刹得住。
整個視覺效果上來說,延壽教的陣線幾乎巍然不動,反而是北原騎兵的戰馬在陣前嘶鳴不斷,看樣子就知道衝鋒被擋了下來。
這一次的衝鋒效果雖然數量龐大氣勢宏大,但是結果還不如第一次單於義率領的北原入侵興漢的胡騎,在即將入夜的時候衝延壽教步兵陣的那次。
那次因為天色已經昏暗,馬匹看不清前方,反而衝得非常狠,讓延壽教頂在前麵的重裝長槍兵和刀盾兵都受到了損失。
此時卻是天色正亮,胡騎的衝鋒反而威力減少了一截。
如果是單於義這種擁有衝擊延壽教步兵陣失敗經曆的將領來指揮,他絕對不會用這種方式來瞎衝延壽教的步兵陣。
隻是他這種“失敗”的將領被北原剔除了,剩下的這些將領都是隻有麵對興漢步兵陣還“獲勝”的,擁有“成功經驗”的北原將領。
在他們的印象裡,隻要騎兵數量夠多,一起衝鋒的話,那股氣勢就能把步兵嚇跑。就算不跑,隻要騎兵能夠付出一定犧牲,衝入步兵陣之後,對方就混亂了,後續的進攻將會輕鬆擊潰敵人。
他們用過去對付興漢步兵的“成功經驗”來套這一次也是對付“興漢步兵”的戰場情況,這才在騎射無法建功之後,指揮出了這一場“衝鋒”。
或者說,他們也沒有其他招數可以用,因為怎麼看延壽教這樣的重甲步兵陣都不是他們能輕鬆對付的存在。
它就像一隻能射出身上尖刺的刺蝟,你去咬它之前就被射了一臉的刺,去咬的時候還要被它身上的刺紮了嘴,除非你是鐵嘴巴銅牙齒連舌頭都最好是鋼的,否則無從下嘴。
想不出辦法,上麵的太子殿下又在催促,他們當然就隻能來一次“路徑依賴”,畢竟有5萬騎兵,試一試衝一次又不會怎麼樣。
於是,北原騎兵就在他們的指揮下,拿著剛發下來的騎槍衝向了重步兵陣,然後被牢牢地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