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漢皇帝劉承曜前幾天還在為“延壽教打下北原的假消息”而發笑呢,這幾天臉上就沒見過一絲笑意了。
隨著各種消息、情報的彙聚,更多的人證和信件傳遞到京城,大家已經都確認了延壽教估計是真的拿下了北原。
因為昭義節度使和河中節度使都證明了延壽教帶的兵之中有投降的北原戰俘。而且昭義節度使也送來了永定堡裡的眼線,他有幸麵見陛下,親口向劉承曜說了那一天的情況。
聽完之後劉承曜閉目無言。對於永定堡和中興堡發生的投“敵”事件,他聽完之後隻覺得天旋地轉。
事情竟然就是那麼巧。要不是延壽教打到了兀裡烈的麵前,逼得他抽調兵力去抵抗延壽教,導致對永定堡和中興堡的圍困都撤除了,糧車輜重可以完整地進入兩堡之中,反而讓兩堡官兵怒而想投北原。
最終反而讓剛好打敗了北原的延壽教撿了便宜,延壽教也拿下了全部的堡壘。
這是最惡劣的態勢。
因為就算興漢要派兵去“接收”堡壘,如果延壽教的軍隊不讓出來,他們在那邊連個可以依托的支點都沒有,隻能圍城強攻。
但就算最樂觀的文官此時也不敢放大話說興漢大軍所到之處對方必定束手投降。因為那可是剛打完對北原的勝仗,士氣最高的軍隊。你一個被胡人暴揍的軍隊,敢來挑釁把胡人暴揍的軍隊,還敢說必勝?誰敢說出口,反而要被陛下厭惡,覺得你腦袋有問題。
現在的戰略態勢就是北麵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昭義軍,如果延壽教的軍隊從北方南下,昭義節度使已經提前說了就目前他的兵力,肯定是擋不住的。
可是把本來就不多的資源拿去加強昭義軍,那延壽教從安右道一路殺過來怎麼辦?有那閒錢還不如把禁軍加強加強呢。
劉承曜在朝堂上故作冷靜,重臣和文官大佬們也都儘量不在朝會上討論延壽教相關的問題。因為延壽教目前還沒造反,反而有功於國家,當麵討論怎麼對付延壽教,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可是私底下的內閣會議卻接連開個不停,大家不斷爭吵,可是都拿不出一個好用的章程來。
隻能先搞出幾招試探,想要搶一下“大義和功勞”。
延壽教不向朝廷報功,朝廷也不是不能直接承認你的功勞,然後強行給你封官,把你周宇變成“臣子”。
這一招算是陽謀,但凡周宇猶豫,不管接還是不接,興漢朝廷都會大肆宣揚。到時候你周宇要是起兵,那就成了造反,在大義上就先輸了一陣。
接當然最好,不接也不妨礙朝廷在全天下宣揚你周宇已經成了臣子。還要順便把皇帝陛下運籌帷幄,封賞功臣的名聲宣揚出去,在各方麵搶一下這一次打下北原的功勞。
這個功勞不僅不能讓,而且還要最大限度地壓低周宇在裡麵的存在感,否則此人的威望就太高了。現在已經高到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再高下去還得了?
可是興漢朝廷真的是高看了自己的宣傳手段,在這方麵他們落後延壽教太多太多。
延壽教在周宇率領大軍回到安右道之前,就已經開始了在茶館進行的戰績宣揚,還發動了一個特殊的群體——犯官。
既然安右道正好有一個犯官島,延壽教也在上麵布局了,那發動他們來寫一些文章傳給門生故舊,傳播延壽教的戰績,在知識分子階層先把延壽教的功勞“先入為主”地印到大家的腦海中,就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件事由韓振海來做是最合適最方便的。
犯官島上的犯官不乏有被貶為犯官仍然忠君的人士,但大部分對朝廷,對劉承曜皇帝都是有怨言的。而且隨著他們待在犯官島上的日子越多,這些怨言也就越激烈。
反過來,延壽教給他們了便利,給他們找了“造紙”的事情做,讓他們有機會借著宣傳“紙”這個被知識分子階層暫時壟斷的事物,可以和過去的人保持關係,儘量維持他們曾經的社會地位。他們還是很感激的。
特彆是延壽教進入犯官島之後,他們的生活水平不斷上升,一些家人也被安排地比較妥當,他們的不少家人已經悄悄定居在安右道,有了和安右道共進退的基礎。
韓振海作為安右道觀察使,既是現官也是現管,還是延壽教教主的嶽父,犯官島上的官員對他可是絲毫不敢得罪。就算以前是朝廷高官被貶的,見到韓振海也得擠出些笑臉,免得因為太冷淡不知不覺被人穿了小鞋都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韓振海要收攏一些曾經的興漢官員投注延壽教,看看他們敢不敢玩改朝換代,其實並不難。
韓振海隻要稍微暗示暗示,一些已經鬱鬱不得誌,覺得此生沒辦法再複官的人,立刻就湊了上來,願意賭一把周宇能夠建立新朝。而他們也能跟著翻身,從罪臣變成新朝高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