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不曾發過脾氣,昨日算是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可江氏所求之事他也定然不會同意,眼下,聽聞阮卿如此說,他隻以為自他昨日走後,江氏便起了壞心思要為難阮卿。
阮卿搖搖頭,笑著道:“江姨娘並未來過我這裡,隻是父親,這件事若由您去處置恐怕不太好。”
阮父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道:“這是為何?”
本朝以來,對於貪汙受賄的官員向來已有章程,以他的性子,他斷然不會姑息江迢這樣的人再居於廟堂,江迢昧下賑災款,又受賄於多人,這樣的贓跡足以受淩遲而死,而他,作為朝廷的正三品刑部尚書,他怎麼會願意與江迢沆瀣一氣。
所以昨日江氏說完此事,他便沒有任何猶疑的就要擬折子,上條陳,務求儘快將江迢捉拿歸案,拖延一日便是他對百姓的不負責。
可是阮卿的話,他卻不解何意。
阮卿正色道:“我知父親向來公正不阿,秉性中直,即使江大人是江姨娘的哥哥,父親也會毫不猶疑秉公辦案,但若是江大人獲罪,父親可有想過,日後您與江姨娘還如何相處?”
“江大人獲罪,死是免不了的,他的家眷也會因此被連累,而江姨娘,她沒了哥哥,即使她知道江大人的死是咎由自取,但憑江姨娘的性子,她會將此事怪罪到父親身上。”
“父親也許不會計較這些,但久而久之,必定會成了禍患,影響整個阮府的。”
“卿兒的意思是?”阮父皺緊了眉頭問道。
阮卿笑了笑,她道:“父親何不將這件事情先按下不提,不提,便是對江大人網開一麵了。”
“不提?”
“卿兒可是要為父對這件事裝聾作啞?”
阮父將眉目壓得極深,這樣的事他還從來沒有做過,若傳到天子的耳朵裡,恐怕便是欺君。
阮卿將茶水往前遞了遞,才繼續道:“江大人此行的目的我不說,父親也應該知道,但他還能將父親當成一根救命稻草,說明天子還並不知曉江大人的行蹤,也不知道他犯了何事,這期間,父親可將此事先按下不提,然後悄悄命人去鬆子縣打探江大人的所作所為。”
“女兒相信,江大人既然能枉顧律法私吞賑災銀,那野心便不止於此,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敢做,那遲早都會被找出證據。”
她頓了頓,目光如炬,“父親,民心至關重要,若鬆子縣的民情民怨上達天聽,那麼天子就不可能坐視不管,到時候,就不是父親要他死了,而是天子震怒要處置奸臣。”
阮卿字字珠璣,鳳眼中透露出澄澈的果敢,她想保全父親身上的純臣之心,也不想放過江氏一家,對於天子來說,民心便是權力的象征,若民心不牢,那便是權力受到了威脅,何況,她本就不想讓江迢輕輕鬆鬆的躲過去。
阮父眉眼沉沉,他若有所思的回過味來,頗有些緊張問道:“卿兒此話便是要借刀殺人?”
借天子的手,殺該殺的人!
阮卿眨了眨眼睛,她笑著攬上阮父的胳膊道:“父親,女兒身子弱,向來隻顧自己,卻從未體諒父親在朝中的心酸,父親既要做一個忠臣、純臣,那女兒永遠都會支持您。”
蟬賦有曰:“實淡泊而寡欲兮,獨怡樂而長吟。聲皦皦而彌厲兮,似貞士之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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