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鶴唳,沉梔院裡的燈熄了兩盞,江氏耷拉著眼皮跪坐在榻前,一句話都不曾說過。
念念叩著房門沒人應聲,咬了咬唇準備回去,轉過身時,阮卿已經站在了院子門口正看著她。
“大姑娘是來看江姨娘的嗎?”念念趕緊上前問道。
阮卿睨了一眼緊閉的房門,見裡麵微弱的燭光正小心跳動著,道:“怎麼,江姨娘不見人?”
念念垂眸道:“自二姑娘被送去祠堂後,江姨娘便再也沒有出來過了,想來是心情悲切,不欲見人。”
“不欲見人?大姑娘此次來就是與她商議二姑娘之事的,她不想見也得見。”薛嬤嬤揚高了音調,還特地往那房門瞥了一眼。
念念深諳此意,微微皺著眉頭便道:“嬤嬤您也看見了,奴婢都未曾見到江姨娘出來,這......”
她一陣為難,果聽到阮卿淡淡道:“既然江姨娘不願見人,那我便回去吧,反正二妹妹的事情已經有了處置的結果,此刻來倒是叨擾江姨娘了。”
她一麵兒說一麵兒就要帶著薛嬤嬤幾人回去,還沒走出院子,後麵那道緊閉的房門便被江氏打開了。
“既來了,何不進來坐坐?”
江氏臉上陰沉沉的,她用力扣著房門邊緣,像是要把那道房門撕成碎片。
阮卿唇畔邊勾起一絲清清淺淺的笑意,她知道,江氏再無心力,總歸還是在意阮娉婷這個唯一的女兒的。
浣玉重新上了兩盞燭火,那衰敗寂靜的屋子看上去瞬間多了幾分生氣。
阮卿提裙坐在椅上,一道眸子望了那昏暗的院子門口好半晌,才抬眼看向江氏,神情寡淡而平靜,“上次坐在這裡還需要用上銀屑炭呢,如今卻是用不著了。”
江氏黑漆漆的眸子中像是凝聚著風暴,可那張臉又如死灰似的,掀不起半點漣漪,她同樣望了一眼那院子門口,卻是轉過頭來嗤笑了一聲,“大姑娘果然好手段。”
五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了,可在這幾個月裡,沉梔院的變化要多大有多大。
掌家權被搶走,被視作心腹的劉媽媽和青桃離開了,銀花被救,銀燈眾目睽睽之下反水,還有她最愛的女兒娉婷,不僅名聲有損,此刻也正被關在那祠堂裡受罪。
她想不通阮卿到底做了些什麼,竟讓她失去了所有倚仗,連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我的手段自然比不上江姨娘的萬分之一。”阮卿輕笑一聲,卻是麵無表情的回她。
江氏的心忽的滯住,是啊,她怎麼忘了,阮卿當年所中的毒正是她們下的。
所以一切的變化僅僅是阮卿為了報複她們而已。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那湯藥裡麵有毒的?”江氏抑製住心神,不緊不慢的起身拿著那鉗子添置了新的冰塊。
阮卿閉上雙眼,不過片刻便睜開來,她無動於衷的望著江氏手中的動作,冷冷道:“記不清了。”
“江姨娘待我極好,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發自真心,可偽裝的再好,總有被揭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