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扇門後究竟有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能否保證自己和隊員的安全,但是事已至此,我想冒這個險,因為這很可能有機會找到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比如這五個人沒有走出冰原的原因。
我用力將車門打開,頭頂上的探照燈照向車內,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遍布整個車內的不明黑色痕跡,我很確信這是坍縮痕跡,我立刻將我的發現彙報給了車隊,讓他們再次後退。
我走進了車內,觀察那些黑色的東西,它們就像一層菌類一樣附著在物體表麵,即便我全副武裝我都能隱約感到一股莫名的惡臭直衝我的大腦,我嘗試用棍子戳開那些玩意兒,但沒有任何作用,而我的那根棍子也一同被染上了黑色,很明顯,這些東西根本無法以常規方式去除。
接下來,我把注意力放在最重要的一件事上,那就是尋找車內是否還有人,我冒險走了進去,發現裡麵和上次一樣,到處都是雜物,空無一人,而且車身另一側的窗戶也損壞了。
這很奇怪,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又是大型野生動物?但這更像是因為坍縮體泄露導致他們不得不離開車輛的情況,可為何他們離開的時候我們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要知道他們返回的地點距離科考站不過十天的路程,期間是完全有時間向我們和科考站彙報的。
正當我疑惑不解的時候,我隱約在一個角落裡發現了個不一樣的東西,我走過去看,瞬間我全身發涼,腎上腺素狂飆,兩根附著著黑色坍縮體的殘臂赫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的大腦在這個時候經曆了短暫的空白,而後我迅速轉移回注意力,立刻掏出了之前一直沒有拿出來過的武器,我舉起了手中的高能粒子槍,高度集中精神,以確保任何從裡麵突然竄出來的東西我都能給它致命一擊後迅速離開,即便那會是我們的科考隊隊員。
我朝著裡麵慢慢走去,裡麵的景象令我終身難忘,我看到了,兩個還能看出人類輪廓的軀體,他們沒有穿著衣服,而且是糾纏在一起,他們的頭部都互相埋向對方的身體,從嘴部的動作來看,似乎是在啃食對方,地上還散落著大量的組織殘渣,遍地都是已經乾透了的血跡,他們的瞳孔已經沒有了眼球,隻有漆黑的空洞流出早已凝結的黑色液體。
我沒有馬上向車隊彙報我的所見,因為我知道這很可能會嚴重刺激到大家本就脆弱的精神,我隻是繼續忍受著眼前這令人作嘔的場景,繼續搜尋線索。
我緩緩打開了存放物資的冰櫃,裡麵竟然擺放著大量的人類肢體殘渣,完全找不到一個還算完整的肢體,上麵同樣遍布坍縮體的痕跡,而原本的食物,則是早就被坍縮體徹底覆蓋住,我用手中的棍子去戳那些食物,一下就變成了漆黑的殘渣。
然後我來到了最關鍵,也就是最危險的地方,存放之前采集的坍縮體樣本的冰櫃,那個駝獸樣本,和之前一樣,安靜而又充滿危險地躺在那裡,不同的是,我看到它的瞳孔裡麵同樣是失去了眼球。
我清點了一下可能的人數,兩個互相啃食的人,存放食物的冰櫃裡都是一些啃食完的殘肢,根據關鍵組織的數量判斷,這個冰櫃裡隻有兩個人的遺骸,還有一個人不在這個恐怖的地方。
我又檢查了一下物資和車輛的狀況,車輛還好,除了車窗破碎以外基本不存在太大的問題,但最關鍵的信號和導航係統壞掉了。
然後就是物資,我檢查了所有的物質,包括燃料,食物,飲用水等等,無一例外全部都呈現坍縮狀態,密集的坍縮導致我無論看哪裡都是頭暈目眩,由於無法用攝像機記錄下坍縮的痕跡,我隻能將車內的場景記在大腦裡。
我走出了那輛如地獄一般的車,有氣無力地靠在車身上,由於現在的我是密切接觸坍縮體的極高危人員,我不敢隨意返回車隊中,我隻能通過語音信號把我這邊的發現告訴他們,為了避免刺激到大家,我有意把車內的情況描述正常一點。
我對車隊做出了我本人的推測,這輛上發現四人遺體,另外一人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可能也已遇難,導致這輛車發生事故最有可能的原因是坍縮體泄露導致了物質和燃料遭受汙染,同時他們也遭遇了同我們一樣的信號失靈情況,在沒有燃料的情況下,車輛不得不停止繼續行駛,等待信號恢複。
而隨著坍縮體汙染的嚴重,食物已經無法食用,車上的人在僅存的食物徹底耗儘的情況下,不得已做出同類相是食的決定,兩名身體素質較弱的人被最先殺死放在冰櫃裡慢慢吃掉,活著的三個人通過吃同類苟活,而當後來連這部分食物不夠的時候,剩餘的兩人決定分食第三個人,第三個人怕被暗算,獨自一人離開了車輛在風雪中迷失。
但後來他們發現,坍縮體也汙染了那些放在冰櫃中的部分肢體,這也是為什麼會發現那兩根殘臂的原因,那是被挑揀出來無法食用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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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坍縮體泄露直接從精神層麵導致了所有人行為的無邏輯,出現了集體性的精神異常,最終導致了悲劇的發生,這種解釋過於匪夷所思,我還是更傾向於前一種,但鑒於坍縮體的詭異特性,我並沒有否定這個說法。
我已經儘可能去避免談到一些更惡心,更容易令人驚恐的細節了,但我能清楚感知到,車輛中的人已經陷入了集體恐慌,包括之前想要原地待命的那群人,現在也是支持立刻啟程離開,什麼都不要管了,離這裡越遠越好。
另一方麵,儘管我全程身著防化服,但由於我是直接接觸了坍縮體,而無論何種解釋,坍縮體都是導致那五個人遇難的直接原因,因此全部科考隊的人都反對我上車。
沒錯,他們想要拋棄我,我沒有辦法,隻能不斷和他們交涉,然而他們甚至決定對我動武,將我徹底驅逐,遠離他們,車上有人甚至打算立刻發車逃離,把我甩在這裡。
我當然不可能坐以待斃,一個人留在這裡是什麼下場我非常清楚,我第一次向這些人亮出了我的重要底牌,我的深海教徒身份,雖然我很不願意這樣做,因為這會大大加重他們對我的猜忌,但為了活下去,我隻能告訴他們,我隨時可以解除自身的海嗣血脈限製和他們同歸於儘,讓所有人留在這裡,無論如何我都得上車。
最終他們妥協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們所有人帶著物資轉移集中到兩輛車上,單獨給我留下了那輛試驗車輛,車上僅有供我一人生存的物資量,燃料也是最低限度,並且在行駛途中必須與他們保持安全距離。
12月21日0517。
科考隊的人把分配給我的那輛車整理了出來,我在上車前也早早丟掉了之前的防化服並且做好了全方位的消毒工作,雖然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是休息時間,但大家都認為應該立刻出發,我也覺得不宜久留。
我隻能自己駕駛這輛車,在距離大約10米的距離跟著他們,再遠一點容易跟丟,我能夠感覺到他們是想儘可能把我給甩掉,但很明顯,他們那兩輛載滿了物資的車和我這輛被他們搬空的車比起來,速度怎麼都快不過我,我也並沒有刻意去追他們,隻是保持一個合理的速度繼續前進,這樣既可以降低他們的戒心,我也可以儘量節省燃料。
就路線而言,現在大家勉強達成了一個共識,那就是當下的這條路線是可行的,因為在這裡找到了十幾天前就開始返回的車,說明已經確實更接近科考站了,至於還有多久,現在的位置在哪裡,還是沒有結論,信號也始終沒有恢複。
但是依舊有一部分認為我們現在的路線存在嚴重的問題,因為按理來說,以那輛車所在的位置返回科考站,無論如何中途都不應該存在無信號地段,而他們卻是因為沒有信號無法聯係科考站導致遇難,也就是說,他們在後來也迷路了,沒有找到返回的路徑,和我們現在一樣進入了無信號的地段,這充分說明現在的這條路是錯誤的,兩隊各不相同的人彙聚到了同一條死路裡。
這種爭執其實從來都沒有停止過,隻是現在更激烈更緊張了,我知道我的話已經無法安撫大家,隻能閉嘴順其自然,
然而,我發現我之前犯了一個極其嚴重的錯誤,我為了活下來,暴露了我自己的想法,這個想法也許大家都有,本無可厚非,但之前一直沒有人把這件事擺在明麵上,可現在,大家都知道了,到了最極端的生存環境下,如何才能活下來,乃至於如何才能多活一會兒,回想到當時雪地裡那輛車中遇難的人做了些什麼,我想大家心中都漸漸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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