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屋內逐漸平息的氣息,徐伯年鬆了一口氣,轉而又笑了起來。
一開始笑得如釋重負,然後又有點癲狂,似乎是想把十年的積鬱全部釋放,最後笑得殘忍,一口森白的牙齒在披散的白發間若隱若現。
徐晉生見此登時從頭涼到尾,這笑容,他有十年沒見過了。
要死人了。
原本圍在屋外零零散散的幾個旁係見狀也頓生不妙的感覺,轉身正想離開時了,卻聽見徐伯年開口了,陰冷低沉的聲音似惡鬼一般。
“徐錦秋,你應該是徐三那一房的吧!”
一個瘦瘦高高留著山羊胡子的中年腳下一頓,身體一僵,轉身不敢和徐伯年對視。
“嗬嗬,手底下的人有些手腳,我能接受,徐家也能承受的住,就是手腳太多,這讓我很不高興。倒賣,做賬,行騙,人口嘖嘖嘖,手都伸到主家來了?”
山羊胡子心下一顫,還未等他辯解,徐伯年繼續開口。
“徐吉元,勾結王福生倒賣我徐家的地,好得很啊,再過兩年你是不是想把這個祖宅也送給他的啊。”
“徐友新,嘴裡的血腥味不會收收嗎,老子吃人,但是也不敢吃人肉啊”
“徐林,啊你還好,你挺蠢的,蠢的聰明。”
“徐百川”
一樁樁一件件,徐伯年對旁係的事一直了如指掌,一字一句講讓眾人冷汗直流,雙股戰戰,心想該死,這次肯定要脫一層皮了,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讓徐伯年平息怒火。
“殺了!”
陰惻惻的話音一落,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幾道寒光劃破深秋的夜,平添幾道寒意。
轉身,徐晉生提刀冷冰冰的看著場上眾人,一道道紅線浮現在眾人脖子上,霎那間鮮血噴湧,山羊胡子心中最後的念頭就是,真死了啊!
徐伯年緩步走向癱坐在地上的徐林,場下的唯一活口,枯槁的手輕輕拍了拍徐林的肩膀,平靜地說道,“都說你老實,那你說的話,總有人信吧,嗬嗬嗬嗬嗬!”
說完轉頭又瞪了徐晉生一眼,“站在哪當擺設啊,洗地啊。”
徐晉生嘴角一抽,黑黢黢的臉更黑了,小聲嘀咕,“真會使喚人。”轉身一溜小跑,跑到門口好像想起什麼,轉身一把拎起癱坐在地上的徐林飛快離去,邊走邊喝道:
“來人啊,都他娘死哪去了,院裡臟了,過來掃地。”
是夜,徐家上下傳遍了,徐家的那個殘廢少爺心狠手辣,比之徐伯年有過之而無不及,將一個十五歲少年步步為營,清理家族蛀蟲的手段傳的繪聲繪色,信者有之不信這亦有之。
總之疑雲四起。
晏新安寫了又寫了兩張藥方遞給徐伯年,囑咐道,“你孫子體內一團糟,五臟六腑各大經脈比破抹布好不到哪去,這兩張上麵的藥你最好找人盯著,一點岔子都不能出,吃上個七八次就差不多了,後麵自己養養就行,那本寒玉功就彆練了,想辦法處理掉吧,沒什麼用!”
晏新安又回到原來若即若離的狀態,徐書言雖奇怪卻也沒多嘴,他雙腿雖然好了,但是一年多的輪椅生活讓他略微有些忘記走路的感覺,隻是靜靜地看著大爺爺和這位年輕的先生。
徐伯年結果藥方,眼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最後收攏,整理好衣冠一句話都不說便朝晏新安直接跪了下去。
與原先略帶試探的行禮不同,徐伯年這次確是真心實意,出去年齡,晏新安各方麵都當得起他這一跪。
晏新安身形一閃,阻止了徐伯年的大禮,讓個老頭給自己下跪,晏新安怕自己折壽。
“徐家主不必如此,你玉佩在手,我出手一次,這隻是交換!”
徐伯年聞言也難免失落,他當然也知道這隻是交換,可是徐書言現在已經被治好,所以徐家積累三千多年的野望讓他不得不生出更多的希望。
這也許不能叫做貪婪,更多的應該是對後輩對家族的願景。
念及於此,徐伯年還是硬著頭皮開口說道,“敢問先生,我這孫兒可還有修煉的機會。”
修煉,徐伯年口中的修煉可不僅僅是二品三品的,他有野心,而在麵前的年輕人身上他看到一絲曙光,如果非要問為什麼,大概就是直覺吧。
“有啊。”
徐伯年大喜,急忙開口問道,“不知先生可否相助,無論什麼代價,我徐家都願意承擔。”
等得就是你這句話。
晏新安咧嘴冷笑,“代價?你確定你徐家能承擔得起。”
徐伯年當即正色道,“餘半生之所願,雖九死其猶未悔。”
“哪怕我要你徐家半數家產?”
“哈哈哈,先生若是瞧得上,這家產全數奉上又如何。”